七十年代韩小英 第28节
“张队长实在太奸诈，还小肚鸡肠的, 就因为你跟谭雅婷换队的事，见天的刁难咱们, 七队的人全跟着看热闹，没一个替咱们说句话的。” 马卫国心里十分憋屈，他什么都没做，被刁难完全是被谭雅婷跟肖兰连累的。 张队长给他们分的地不是犄角旮旯, 就是草比苗还多的，割麦子的时候, 特别不好割, 得把草跟麦子分出来, 不然混在一起可不行。 这样速度很慢, 他跟肖兰完成任务天都快黑了，一连几天都是这样, 再下去他真受不了了。 “想换你就去换吧, 就怕大队长不给你换。”肖兰才不在意被刁难, 她又不是谭雅婷，一点心机没有，张队长也不敢真把她怎么样，最多分配任务的时候使点儿卑劣的手段罢了。 “那咱们就这么一直忍着？大队长就不管了！”马卫国有些气急败坏。 “管什么管，人家张队长是他大儿媳妇的亲大伯！肯定偏袒。”谭雅婷气愤得冲外屋的马卫国说了一句。 她最近算是看明白了，大队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明面上看着挺公正的，一遇到事就和稀泥，还不是怕得罪各队的小队长，他大队长的差事不好干。 韩小英正坐在炕上，给周文静挑手掌上的水泡，她听了谭雅婷的话就忍不住说道：“大队那人还是挺公正的，他也是没办法，要是不袒护一些张队长，点长在七队的处境可会更糟。” “对，小英说的没错，那天我当着大队长的面跟张队长吵架，让张队长很难堪，如果大队长再偏袒咱们，他肯定会记恨上的，现在只是一点小刁难，等他出了这口气就好了。”肖兰吃了几口饭就进来了。 她是满脸的疲惫，可见这几天把她累惨了，不过她当了几年的点长，上学时还是班长，这心思通透着呢。 韩小英说的她明白，不能跟张队长再正面顶撞了，不然她跟马卫国的处境只会越来越糟。 可是她有些不明白，之前张队长对谭雅婷挺关照的，为什么麦收就刁难上了？谭雅婷平时大大咧咧的，没什么心眼，也并不吝啬，有好吃的东西没少分给村里孩子，人缘还是可以的，至于她拒绝别人的表白又不是一回两回了，怎么就这次被针对了？这里肯定是有别的原因。 肖兰觉得是有人故意在背后挑拨使坏，就是不知道这人是谁。 眼下都忙着麦收呢，她也没多少心思深琢磨这事儿，能等过几天她一定要把这事弄清楚。 就在肖兰下定决心时，柳玉洁突然说道：“点长，明天你给大伙弄点鸡蛋补补吧，这几天这么累却一点荤腥都不沾，身体怎么能受得了。” “行，鸡蛋我去找村里人换，应该不难换到。”肖兰很赞同柳玉洁的提议，这没有肉也得给大伙弄点鸡蛋补补。 陶永芳紧跟着问道：“点长，那鸡蛋换回来了，吃的时候怎么分？钱又怎么算啊？” 肖兰看着她，眼中略带深意的说：“你想怎么分？一个鸡蛋就那么大，咱们这么多人还分什么，当然是一人一个了！” 陶永芳顿时红了脸，急忙解释道：“点长，我，我不是……”她不是小气，谁让柳玉洁最穷了，换鸡蛋她拿什么换，最后还不是沾大伙的光。 肖兰摆摆手说：“没事儿，我知道你的意思，鸡蛋是金贵东西，咱们谁也不能多吃多占，谁想要多吃，谁就多换几个，我来统计一下数。” 柳玉洁最先举手，“点长，我要换十个！”说完她就跑出去了，“我去问问男知青那边要几个。” 大伙心知肚明，她这是问廖俊杰去了，他们这两天明显亲密了不少。 陶永芳还在不好意思呢，她的小心思一眼就被点长识破了，见柳玉洁堂而皇之的就出去找廖俊杰，脸色瞬间白了，她竟然不知道，两人什么时候这么亲密了！ 还有柳玉洁提议换鸡蛋分明就是为了廖俊杰！ “点长，我要三十个！”谭雅婷不管陶永芳脸色如何，高高举起了手，她好几天没吃鸡蛋了，都馋了。 “雅婷你先等一会儿，万一换不到那么多，大家就得平均分了。”肖兰已经点亮了油灯，找出笔跟本子，边记边补充了一句。 谭雅婷点点头：“行，那我也先要十个吧。” 韩小英这时说道：“点长，不如一个人就先换十个，有多的话咱们到时候再分。”鸡蛋她前世的家里还有几个，不过她一向谨慎，下乡之后从来没拿出来过，怕被人发现没法解释。 “这样也行，我明天尽量多联系几户村民，多换些让大伙都好好补补。”多了也不怕，有谭雅婷这馋丫头在，有再多鸡蛋也剩不下。 大家都点点头，柳玉洁也回来了，男知青那边也没意见，连一向抠门的马卫国都说多要几个，实在是再不吃点好的，他真要累倒下了。 韩小英想了想，然后低声说了一句：“点长，一人十个鸡蛋不老少呢，要不要我明天上工时跟郭婶说，让她给打听一下？” 肖兰看着她，笑道：“你这孩子怪能操心的，鸡蛋不难换，这村里谁家不养两只鸡，多了没有，十个八个谁家都能有，咱们多凑几家就有了。” “先不要麻烦郭婶，等我明天在七队问完之后再说。”肖兰有自己的打算，这次或许就是一个契机，她可以借着换鸡蛋跟七队那些人拉近一下关系。 韩小英没再说话，她低头一笑，这个肖兰就是通透啊，这么快就能想到，怎么跟七队那帮村民缓和关系了。 他们以前换菜什么的，都是在知青点附近几个小队里换，七队离得太远了，他们都没怎么跟那边的村民打过交道，这不熟悉，一旦有什么事儿，即使有好心的村民想要帮忙都不知道怎么出手帮。 谭雅婷是个高傲的人，也不太会与人相处，刚开始来的时候肯定没少得罪七队那帮人，不然上次张队长刁难她，也不会没人站出来替她求个情了。 肖兰可不同，她爽快大方，很会为人处事，这再刁钻的人，一旦你跟她有了利益上的来往，也会变得好相处很多，再说七队也不是所有人都对外来人带着满满的恶意，也有一些善良淳厚的。 若不然就韩小英，前世在七队生活了近二十年，骨头渣子早被人啃没了！ 韩小英不说话，铺好褥子躺到炕上，肖兰已经把油灯熄了，大家很快安静下来。 夜风徐徐，一天的燥热渐渐的退下去了，月光皎洁静静悄悄的撒下来，屋内染上了一层银色。 窗外，蛐蛐吱吱的不停的叫着，韩小英没一会儿就熟睡了过去…… 次日，天刚蒙蒙亮，上工的钟声就敲响了，麦地里又出现了一片众人挥着镰刀劳动的景象。 这天气是越发炎热了，上午才开始，大太阳就火辣辣的，脊背都被晒得发烫。 韩小英每隔一段时间，酒借着麦子的遮挡，从前世的家里把毛巾弄湿，拿出来擦擦脸，她比起其他人还稍好过一点。 大队长怕大伙中暑，特意安排人煮绿豆水送到地里，新打上来的井水也一直不间断，就这样还中暑了好几个，都给抬走了。 韩小英怕自己一会儿也晕倒了，热的实在受不了，就坐到地头的榆树下歇会儿，打算吃点东西，补充一□□力。 贾大芳跟阮荷花却一起凑了过来，两人浑身汗淋淋的，头发都湿透了，贾大芳又比较胖最怕热的，坐下都没立马说话。 韩小英刚咬了口玉米饼子，就皱起了眉头，这贾大芳身上这臭汗味也太重了，一过来就差点把她熏个跟头。 偏偏在她吃东西的时候凑过来，你说她是接着吃呢还是不吃？这姑嫂俩可真烦人，地头的树荫那么多非要跟她一块挤，整得好像跟她们多熟似的。 韩小英腹诽着，把玉米饼子收了起来先不吃了，贾大芳身上这味儿，让她有些犯恶心吃不下去了。 天热干活出汗身上有酸臭味儿其实很正常，可有几个女生像贾大芳这样的，臭得能让人受不了。 韩小英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挪。 贾大芳早就饿了，可她家里还没来送饭来呢，见她不吃了，就转了眼睛问道：“韩小英，你咋不吃了？是知青点的饼子不好吃吧？我瞅着干巴巴的，肯定不能咋好吃。” “没有，我歇一会儿再吃。”韩小英强忍着冲动没翻她个白眼，不好吃我也不给你吃！ 第34章 啥都说 韩小英知道贾大芳惦记上她手里的玉米饼子了, 这要是别人，她早就给掰一块了，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 可是贾大芳不行, 她就是说出天花乱坠来也不给！谁叫她前世欺负她们孤儿寡母。 贾大芳撇撇嘴，一脸不高兴的说道：“韩小英, 一个玉米饼子, 你也当是稀罕东西，还歇一会儿再吃，怕谁要啊咋地？” “对啊，我就这么一个饼子, 可得看住了，不然没了我下午就得饿肚子, 到时候没力气，还怎么干活啊。”韩小英脸上笑盈盈的, 给人感觉她似乎在开玩笑一般。 贾大芳气鼓鼓的，想要说什么，一旁的阮荷花扯了下她衣角，她就立马不吱声了。 韩小英起身准备换个地方, 不跟她们坐在一起了，就听阮荷花很随意的问道：“小韩知青, 你今天怎么落单了, 没跟肖兰在一起啊？哟！”她拍了下脑门, 好像才想起来。 “瞧我这记性, 肖兰去七队了，那个跟她换过来的谭知青人家在打谷场呢, 这地里可不就剩下你自己了。” 这个小黑丫头以前跟肖兰形影不离的, 现在好, 把给她们分开了，还不是安安分分的干活。 肖兰在七队上工一定累吧？阮荷花幸灾乐祸的笑了笑，累也活该，谁让她跟张队长呛声。 “阮大嫂你想说什么？我一个人怎么了？谁还能欺负我不成？”韩小英板起脸，很是不悦。 阮荷花忙道：“没什么，就是看着韩知青这么小就要来乡下干活，心里怪不落忍的。” “这有什么，我是响应号召下乡来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积极参加生产队的劳动不是应该的吗？” 韩小英板着脸，严肃的说道：“阮大嫂，以后你可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不然我还以为你对我们知青有什么意见呢。” 阮荷花连忙摆摆手，“没意见没意见，我就是随便说说，没别的意思。”这黑丫头嘴皮子怪利索的，堵的她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不想听韩小英说教，阮荷花也不想惹事，连忙换了话题，“小韩知青，你家是啥地方的来着？” “定城啊，阮大嫂以前不是问过好几次了，这记姓也太差了。”韩小英不知道她打着什么主意。 反正这女人一肚子坏水儿，韩小英不想搭理她，所以刚才的语气就不怎么好。 贾大芳好奇的问道：“定城？定城在哪儿啊？” “在京城西边，我不跟你们说了，我去找郭婶了。”韩小英淡淡的说完，不等她们反应过来已经转身就走。 “嫂子，你看人都被咱们给吓跑了。”贾大芳得意的笑道。 “瞅她那胆小样儿，家里条件也不能太好了。今天家里咋回事儿，这都晌午了，还不来送饭！”阮荷花也饿了，周围树荫下的村民都已经吃上饭了，闻着各家的饭菜香，她肚子咕噜噜直叫。 “谁知道了，今天咋这么慢。咱妈就是偏心，让二芳回家，让我在地里割麦子，嫂子你瞅我这两天晒的，脸都黑了，这过两天咋订婚呐！”贾大芳撅起嘴埋怨道：“妈就稀罕二芳！” 阮荷花没吱声，心里却嘲笑：不晒黑你也没人家二芳白，还浑身都是大肥肉，再不多干点儿活真跟猪一样胖了。 这些话她当然不可能说出来，不然把这位姑奶奶惹急了，唬超的跟谁都敢动手。 阮荷花不是怕她，而是贾大芳一身肥膘肉子，可不是白长得，力气大着呢，阮荷花支楞不过她。 “来了来了，二芳这死丫头总算来了！”贾大芳一直盯着家的方向呢，一瞅到她家妹子的身影，立马站了起来。 阮荷花也看见了，二芳是跟刘金枝一块来的，一人挎着个篮子，刘金枝还带着个草帽，穿着裙子，打扮的花枝招展的…… 再说韩小英，她不想在跟贾大芳姑嫂在一起瞎扯，起身去找郭婶了。 郭婶刚吃完饭，她家有婆婆给做饭，小儿子送来的，还比较早，这会儿都吃完了。 “小英，你吃了没呢？”知青点可没人给送饭，小英这几天都是带饼子。 听见郭婶说话，正躺在树荫下眯觉的郭队长，睁开眼睛瞅了一眼，然后立马又闭上了。 “我刚垫吧了一口，热得有些吃不下。”韩小英实际是就吃了一口，好在她也不是很饿。 两人说着便顺着大片的麦地往西边走，西边是大片荒坡地，那草比人都高，天热的公共厕所。 两人一起踩着草进去，特意往里走了些，感觉够僻静了才蹲下来方便。 要是韩小英一个人她可不敢来，害怕这荒郊野地的万一藏着个人，吓都给吓死了。 自从肖兰去七队以后，没人跟她作伴儿了，她就只找郭婶陪她一起来了。 郭婶这人还挺好的，上次她姐寄来不少炒米，她给了郭婶一捧，就是吃个新鲜。 结果隔天郭婶就偷偷塞了个二合面的大包子给她，白菜馅里还放了猪油渣子，吃着可香了，一个大包子就差不多把她给吃饱了。 打那以后她跟郭婶的关系就近了许多，郭婶平时很照顾她，连郭队长对她也比以前要好多了，肯定是被郭婶吹了枕头风了。 “小英，你刚才咋跟老贾家那姑嫂凑一块去了？”郭婶在韩小英身侧问道。 那俩人可不是啥好东西，她吃饭的时候，就瞧着，她们是直奔落单的小英去了，也不知道要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