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于是山欢真就简简单单煮了一碗长寿面,江灼是一个人吃的,就着月色,食之无味。 他吃了一半便吃不下去了,刚放下筷子,又想起山欢嘱咐他一定要吃完的那番话。 “不想吃便不吃了,你姐也不是吃人的怪物。” 身后,东极的声音响了起来。 江灼有些意外,回过头去:“你这是久住妖界了?” “没有,”东极说,“有事找你。” 他走上前来,开门见山:“我有一个想法,楼烬可能没死。” “你说什么?”江灼抬眼。 “天劫也好,神罚也好,本质上都是一种东西,那便是天道为了维持六界平衡而降下的惩罚,”东极道,“古往今来,那种不论多少次都没能渡劫成功,最后干脆剑走偏锋练出傀儡代自己受罚蒙蔽天道的例子也不是没有。设若楼烬是假死——” 哗啦一声,瓷碗落地,剩下的半碗汤面洒得到处都是,溅湿了江灼的鞋面。 “你的意思是——他还活着?!”江灼激动站起,“用恶念练成傀儡,金蝉脱壳?!但他现在会在哪呢?他为什么不回来呢??” “你先别……”东极不忍扫兴,“只是猜测而已。” “猜想,”江灼冷静下来,“那……可能性会有几成?” “不好说。” “五成?” “……” “一成?两成?” 东极没有给他一个确切的答复,大概是不敢说死,便干脆不说。 告别失魂落魄的江灼之后,东极迎面碰上了山欢。 “你这样,比让他接受现实更残忍。”山欢不怎么赞同东极的做法。 东极皱起眉:“我没有骗他。” “竹篮打水,到头来会更令人崩溃,”山欢叹气,“没有人可以扛过神罚,这就是天道的一命还一命——” 东极打断她:“可你有没有想过,公上胥的半个金丹都是从如炼那里偷来的,他只算半个神!” 山欢瞠目结舌,好半天才摇摇头:“我看你也疯了。” “我以为我已经把仲西杀掉了的,”东极紧抿双唇,“欢儿,这都是我酿成的因果,却偏偏让那小子替我受了。” “他和公上胥恩怨已久,就算没有仲西——” “那他就有时间和余力去以正道的方法处决公上胥了。” 山欢沉默良久,道:“你变了。” “我是变了,”东极说,“我终于明白我原来有多蠢,也明白我们和这世间本就无法割舍,只可惜……太晚了。” 他看着山欢,说:“你知道吗,我去了无上宫。” 山欢恍然:“原来无上宫是你帮容嘉修好的。” “这不重要,无上宫里有一幅画,画里有一个很精妙的结界,出自如炼,也就是楼烬之手。倘若楼烬真的灰飞烟灭,那这些虚无缥缈的法术本该随着他的逝去一并消散的,但我去看了,那里面的一切还在自然运转。”东极道,“这就是证据。” 楼烬还活着的证据。 山欢上前一步,轻轻握住了东极的手。 “这下我的好弟弟可有的忙了。”她道。 如山欢所言,江灼果然忙了起来——他开始上天入地寻找楼烬的残魂,广袤的星空之下,峻峭的巅峰之上,哪里都没有。 又好像天地间到处都是他。 ----- 魔界的斗擂和神界恰巧是同一天举行的。 当日,江灼推开门就看到滕阴就坐在外面的八仙桌旁,一眼便知等了许久了。 “东家。”见他出来,滕阴自然而然站起身。 江灼淡淡地看过一眼,轻轻“嗯”了一声。 他在滕阴对面落座,倒了杯茶,有一口没一口地抿着。 淡了。 也是,毕竟茶叶也放了太久了。 滕阴的声音混在若有若无的茶香里传来了:“百年一遭的斗擂,您……总得去一趟。” 江灼发着呆,殃殃地:“嗯。” “您这是……”答应了? “嗯。” 滕阴看了眼天色,想必那边已经开打,此刻再不动身,估计胜负都分快出来了。 这百年来江灼几乎没有在魔界露脸,导致魔界众人都快忘了有这么个魔君了。不过魔界也不像神界,没有那么多大小事务要处理,平时有什么事,滕阴也会和江灼说一声。 眼下见江灼只“嗯”,滕阴也拿不准江灼到底是去还是不去,正犹豫要不要再问一遍,就看见江灼慢吞吞站了起来往外走。 走到一半,见滕阴还在原地站着,回过头来道:“不是去斗擂么?” 滕阴连忙应了声,跟了上去。 回到魔界,斗擂果然已经开始了。 “你不参加?”江灼问滕阴。 滕阴摇了摇头,“反正到头来都打不过东家,参加也没什么意思。” “也不一定。”江灼说。 滕阴笑了一下:“我觉得挺一定的。” 前面几轮没什么看头,之前败在江灼手下的九尾魔狐一路取胜,一直到一个咋咋呼呼的短发男子跳上擂台,一切有意思了起来。 江灼眯起眼,这人招式很野,不讲章法,甚至还有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阴招。 他就是靠着这些见血要命的招数一路打了上来,面对魔界数一数二的九尾狐时甚至都不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