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恶梦(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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扯开的旧伤仍在淌血。 绍臻用浴巾擦拭手臂,她今天淋浴的时间特别久,浴室的蒸气裊裊,她的脚板通红,脸颊泛着红晕。 出浴室后的她取来手机与吹风机,她边吹头发边看ig,赫然发现陌生讯息显示了一,她好奇地点击查看,送来讯息的是一个陌生的英文名字。 她本以为又是广告或诈骗,然而当她开啟聊天室之后,刚出浴的她却感到一阵寒。 kevinl:「好久不见,何绍臻。」 绍臻怔住了,举着吹风机的右手无力地垂下,热气燻着她的大腿,直到她感受到了烫与疼痛,才后知后觉地将开关关闭。 ——好久不见。 没有偶像剧久别重逢的宿命感,只有惊悚片里阴魂不散的不寒而慄。 文字散发着攻心的恶臭,她忍不住乾呕。 十年后的绍臻早已成年,却仍然与当年的少女有同样的反应,无助与无力,以更兇猛的姿态袭来。 她压抑住越发急促的呼吸,把萤幕画面截图,将照片发送给郡凯。 郡凯很快已读,并回覆:「是谁呀?」 臻:「那个男的。」 郡凯:「你还好吗?」 绍臻默然,短短四字,就体现了他的在乎,他想最先知道的,是她是否安好。 如果被一个人好好地在乎着,是不需要她费尽心思回想细节的,她甚至根本不需要刻意寻找,因为她就活在对方的在乎之中。 歷史是相似的,但十年之后的她,并非孤身一人。 臻:「不好。」 她不再隐藏自己的脆弱,她想要试着倚靠她可以相信的人。 郡凯旋即打来电话。 「还好吗?」他问。 绍臻答不出话,哽咽锁住了她的喉咙,眼泪逐渐淹覆眼底。 郡凯明白她无声的回应,心疼的情绪逐渐蔓延,他打破了数十秒的沉默,柔声说道:「有什么想说的都可以跟我说喔,我都在。」 「嗯。」她吃力地从喉咙挤出一个声音。 「你现在在想什么吗?」 「我在想……」她开了口,却迟迟说不出下一个字,尚未组织好的文字,最后化成一滩颤音。 「唔……怎么了?」听见她的哭声,心疼在他的心底氾滥,他连忙哄道:「怎么哭哭了?」 然而被他一哄,绍臻更是潸然泪下,她匆匆伸手抽了两张卫生纸按着眼眶,压住了即将喷发的悲伤。 「想说什么都可以跟我说,我都在。」郡凯说。 「我担心……我担心会像之前那样……」绍臻哭得抽抽搭搭,但她已经把自己的心事说了个大概。 「你怕他会来堵你吗?」 「……嗯。」她擤了擤鼻子,轻咳两声,尝试着理性地清晰表达:「可能你会觉得我太小题大做了,可是我以前也觉得他不可能那样,但他还是来堵我——」 小题大作,那是高中时,她告诉妈妈之后得到的回应。 「不是小题大做啊,有危机意识才是对的。」郡凯略为严肃说道:「我认同你的想法。」 他的话语以及态度给了绍臻她意料之外的支持,她愣了愣,然后毫无预警地大哭了起来。 她猝不及防的哭泣,令郡凯一时慌了,他不知道是她又想到了什么,或是他说错了话。 他一次一次地哄着她,明明慌得要命但还是得强装镇定,说着「乖乖」、说着「不哭」,直到她的哭声渐渐消停。 「我知道你很难过、很害怕,我会陪着你的,好吗?」郡凯说。 他的语气好温柔,那是绍臻追寻渴望的东西,她想要在难过时有人拍一拍她,给她安慰、给她力量。 在哭泣时有人安慰的感觉是那么美好,她深深地感觉到自己被心疼了、被在乎了。 「你知道我以前其实不怎么哭的吗?」绍臻抹去脸颊上的泪痕,「因为哭了也不会有人安慰我,只会显得我更可怜。」 在諮商室里,即使胸口闷得要窒息,她也无法宣洩出悲伤。 她不想当一个没人安慰的可怜虫。 「你想哭就哭吧,以后我安慰你。」郡凯说。 绍臻的内心像被狠狠地拥抱了一把,但久经情场的她明白别把甜言蜜语当真,她轻笑一声,说:「真好听。」 他没笑,又说:「我是认真的。」 也许是她在交友软体上习惯了轻浮,面对真诚的他,她霎时变得手足无措,那些她习以为常的套路,还有她信手拈来的情话,都显得那么苍白,在真挚的感情面前,那甚至是一种褻瀆。 「我好像比我想像中的,还要信任你。」绍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