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节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有更的。 ☆、第75章 和离 第七十五章和离 绣心的眼泪从深陷的眼窝里流了出来,“不会的,不会再好了……” 次日清晨,江氏率家仆来至王府,一进门就说要将绣心接回崔家。王老夫人倒是平心静气地道,“亲家夫人,你这是说得哪里话?绣心现如今可是我王家的媳妇,崔夫人你是凭什么要将绣心接回崔府?” 江氏眼眶顷刻就红了,“我的宝贝女儿都快病死在你们王家了,你还问我凭什么?王老夫人,我崔家虽然不如以往,但也不至于让人这样欺负了去,今儿个我就要接绣心回去,你们同意也罢,不同意也罢,总之我今天不带回绣心绝不离开!” 王老夫人道,“崔夫人,请慎行。” 江氏也不管这些,转身就往绣心的东院处走去。 推开厚重的大门,此刻的东院显得异常地凄清,院子里的雪无人清扫,大雪快将梅花枝都压折了。而主卧的大门紧紧地闭着,仿佛亦染了一层冰霜。 “绣心……” “绣心!” 江氏奔走几步,推开了大门。 吱呀…… 绣心的脸转向声音的来源,可是眼睛依旧是空洞的。 “是谁?”她问。 只一刹那,江氏脸上的表情便彻底冻住了,僵硬的,苦痛的,不可置信的,唤了一声,“绣心……” 绣心…… 她的绣心怎么会成了这样?瘦得好像一张白纸,毫无血色,双眼凹陷,而且还双目失明! “绣心呐!” “母亲?” 下一秒,绣心就被江氏紧紧地搂住了,“绣心呐!”然后就是一阵压抑的哭声,“女儿,我的女儿啊……” 此时此刻,江氏悲切地发现自己先前的担忧竟一一发生了,原先她不看好这门婚事,一则是担忧王甫生这等立于顶峰之上的男子不会对绣心全心全意,嫁给他不过徒惹伤心。二则担忧王家权大势大,若是绣心在婆家受了委屈,崔家恐怕连一点子力都使不上。 如今,事实果真如此。 可,事到如今,又能如何? 莫说现如今的崔家实力大不如前,就算是以前又能奈这样根深蒂固的王家若何? 江氏搂着绣心难以自抑地哭了好一会儿,战雪在旁全了几句,才渐渐止住了眼泪。 “来,绣心,我带你回家。”江氏搂住了绣心。 绣心的手摸索着环着江氏的脖子,“不,母亲,我现在还不能跟你回去。” “难不成事到如今你还舍不下那个王甫生?” 绣心摇了摇头,“母亲,你要想,无论如何,我都还是王家的人,于情于理我都不能和你回。” “那要等到何时?” “不用等太久的,母亲,相信过不了几天,王甫生就会写好休书给我了,母亲只要在家静静等候便是了。”绣心平静地道。 但是,绣心等待着的休书却迟迟未来。 天气越来越冷,外头的雪也越下越大了,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绝望的寒气。绣心房里的丫头小厮们见绣心病成这样,又失了宠,眼看着要下堂了也失去了伺候的耐心,要么敷衍了事,要么另寻他主。几日下来,在绣心跟前伺候的竟然只兰香一人而已。 “琴香她们呢?” “哦,她们……她们在忙别的事。”兰香的语气有些躲闪。 绣心笑道,“你别瞒我,我现在这境况,她们另寻出路也是正常,何必苛求?只是委屈你还伺候我。” 兰香的眼泪即刻溢出眼眶,哭道,“姑娘这是说的什么傻话呢?说句不敬的话,我自小与姑娘一处长大,早已经把姑娘当做了亲姐妹一般,如今姑娘落难,我兰香岂是那等忘恩负义之人?” “兰香……”绣心虚弱地笑了笑,“还好有你。” “姑娘……”眼泪从兰香的眼眶里慢慢流了出来,“无论如何,我都会一直陪着姑娘,一直陪着姑娘。” “姑娘,你累了,要不要歇一歇?”绣心茫然地看着外头,“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 “快天黑了。” “那是该歇着了。”说着,绣心便闭上了眼。 这十几天,绣心就是这样,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大部分的时间都是昏睡。身子越来越瘦,脸色越来越差,仿佛下一秒那微弱的呼吸就要断掉!兰香的一颗心从始至终都没有从喉咙口落下去过。 待绣心睡熟之后,兰香便替绣心掖了掖被角,转身往外走了出去。 呼呼…… 大雪未停,兰香拢了拢身上的衣裳,顶着风雪往梧桐苑而去。 叩叩。 几声门响之后,雪燕开了门,“是兰香姐姐呀,快请进。” “少夫人在么?” “在,在的。兰香姐姐请稍等。”雪燕说着便往门里头去了。 过了一会子,战雪便披着一件大毛毡子走了出来,“可是绣心有什么事?” 兰香的眼泪刷得就留下来了,“少夫人,我家姑娘……我家姑娘怕是不行了,这几日每日就醒来几个时辰,虽则不曾发高热,可是低热一直未退,我瞧着她是不想活了呀!最可恨那帮吓人,捧高踩低,居然克扣我们的炭火,眼下我们的炭火也快没了。少夫人,你和我们姑娘这样要好,我求求你,救救她,我求求你救救她罢!”说着竟要跪下来。 战雪忙拦住她,“使不得,兰香姑娘!就算你不说我也不会不顾绣心的。你们炭火不够了怎么不尽早同我说呢?”一面又急道,“雪燕,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取炭火,多拿些过去!” “走,咱们一起去看看她。”战雪拉着兰香一同回了主院。 两个人一通忙活,正房里四角燃起了四个火炉,暖融融地烘得人身上快要流汗。绣心也在这难得的暖意中迷迷糊糊地醒过来。战雪见绣心伸出了一只手,忙走过去,握住她的手,“可暖和些了?” 绣心虚弱地道,“好许多了,劳烦你每日来瞧我。” 战雪看着绣心一日不如一日,心酸不已,撇过头去不忍再看,“你好起来,我便心安了。绣心,我知你如今万念俱灰,只是身子是你自己的,你若有个好歹,不说我同兰香姑娘会伤心欲绝,你的母亲又如何自处呢?” “战雪,我若不这般想,你以为我如今还能在这世上苟延残喘?”绣心的头转向她这边,空洞洞的眼睛瞅着她,“恨只恨我一颗心错付了出去,若是以前……咳咳……”说着说着,绣心便是一阵猛烈的咳嗽,兰香忙赶上去拍着绣心的背替她顺气。 战雪知她说的是王甫生,一边心里暗恨他心硬如铁,好歹一日夫妻百日恩,绣心又两度怀着他的孩子,如今她此般模样,他竟连瞧都不来瞧上一眼,实在是可恶至极! “战雪,我听说你父亲重新拿回兵权了?” “是。”战雪道,“现如今天下大乱,外族虎视眈眈,这世上除了我父亲还有谁能阵得住胡族?” 绣心点了点头,“如此甚好。” 战雪有意将话题往有趣的事上头引便道,“你可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时候可是万花绽放的时候,等这个寒冬过去了,春天也便来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绣心说着说着便乏了,闭上了眼睛发出了均匀的呼声。战雪站起身来,轻轻呼出一口气,“这样下去不行,我得去找二爷,不能再让绣心耽搁在这里。” 兰香行了一礼道,“那一切便拜托姑娘了。” 王甫生虽则是战雪的公爹,可战雪可一点没把王甫生当做自己的干爹,把两个看守书院的小厮掀翻在地之后直直地闯入书房,砰地一声一脚踢开了房门,指着王甫生的鼻子骂道,“王甫生,你到底是几个意思?你若是心里还有绣心,就去跪着求她原谅,若是你要休妻他娶,那便赶紧将休书写了,何必再折磨绣心?” 王甫生正提笔在朱红的奏折上批阅,闻听此言也不过略略抬了抬眼皮,“战雪,这就是你同自己父亲说话的态度?” 战雪可不吃他这一套,“父亲?这话你也好意思说?”战雪一脚蹬在桌子上,“王甫生!今儿个,这休书你是写也得写,不写也得写!” 王甫生将笔放下,抬起头来瞧着她,“这休书我若是不写呢?” “不写?”战雪一不做二不说揪起王甫生的衣领,举起了右拳,“你写不写?” 此时此刻,王甫生依旧镇定自若,“战雪,你莫忘了自己的身份。” 战雪可不管这些,“你威胁我?你倒是有本事让朝宗也写封休书休了我啊!我可不怕你!” 王甫生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战雪仿佛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悲痛,“你以为我不想吗?” 那封休书,你以为他不想写吗? 每当提笔,每当在纸上写下一个字,每当想到写下这个之后,他与绣心便再无交集,他便心如刀割。于是,只能写了撕掉,写了再撕掉,如此重复循环,没有尽头…… 战雪闭了闭眼,带着哭腔道,“绣心快不行了……这封休书你若是再不写,她就要死在这王府了!” 王甫生的眼睛骤然睁大,然后颓然地闭上,“绣心……她……” 战雪松开了他的衣领,“王甫生,时至今日,我都不相信你对绣心会一丝怜惜都无,你写下这封休书,权当放了绣心,救她一命罢……”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有更。 ☆、第76章 第七十六章诀别 连下了十几天的大雪终于在一月十五这一日停了,天边露出一缕微光,厚厚的雪层开始融化,屋檐上的冰凌滴滴答答地往下滴水。 滴答,滴答,一声又一声。 在这滴水声里,她听见了一个人的脚步声,轻轻地,缓缓地,慢慢行来,那人的鞋子踩在尚未融化的雪地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微响。自失明后,绣心的听力变得异常敏感,极其细微的声音都能引起她的警觉。她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紧紧攥住兰香的手,“兰香,是谁来了?”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绣心对这个世界害怕,且谨慎了起来。 兰香的声音听起来有一丝不稳,“哦,姑娘,是外头牵马的小厮来了。” “哦。”绣心攥着兰香的手的力度并没有减轻,只是冲着前面微笑着道,“劳烦了。” 那人未出声,只是往前继续迈了几步,直直走至了她的面前。 绣心虽然看不见,但是却晓得,那人已经走至了离她很近很近的地方,因为她清晰地感觉到了一种难言的威胁感,那是瞎子的一种天然的感觉。 她的眉头紧紧蹙了起来,“这位小哥,可有事?” 而此时此刻,王甫生抬起了双手,呈环抱状,堪堪环住绣心的身子,却又没有一丝一毫的接触。 他是多么想搂她入怀,可是,他不能,至少现在不能。 兰香道,“小哥,我们姑娘要走了,莫耽搁了。” 王甫生的手终于无力地落下,他转过了身,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