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节
什么状况? 心中闪过某个念头,下意识去看沈瑄。目光撞进一双漆黑的眸子,瞬间心跳漏了一拍。 “国公爷?” 该不是,揍一顿就解决了? 沈瑄策马走过来,周身仍带着煞气,却不像之前一般渗人。 “十二郎觉得可惜?” 语气平和,含义却相当的“危险”。 “没有,绝对没用!”头摇得像波浪鼓。 “如此甚好。” 国公爷满意了,暂时放过了孟伯爷。傍晚扎营时,继续同壮汉们切磋。 壮汉们只能含泪表示同意。 在定国公的字典里,压根没“不”这个字。 营中动静闹得极大,魏国公徐辉祖,武安侯郑亨等军中将领都被吸引过来,郑亨看得兴起,解下佩刀,同沈瑄比了一场。 两人均未戴头盔,铠甲解下大半。拳头落下,发出砰砰的响声。拆招之后,同时倒退两步,又同时上前,战在一起。 军汉们围在场边,高声叫好。 “国公爷威武!” “侯爷,出脚!出脚!” “国公爷快出拳!揍他xx的!” 喊话的步卒过于激动,口无遮拦,被老卒一巴掌扇到脑袋上,“你小子嘴上没个把门的?那是侯爷!” 军汉揉着脑袋,嘿嘿傻笑两声,不敢再随便喊了。军中还有锦衣卫,真追究起来,绝对讨不到好。 打得兴起,沈瑄和郑亨都扯下中衣。 宽阔的脊背,流畅的线条,手臂上隆起的肌肉,汗水布满胸膛,沿着劲瘦的腰侧和腹肌缓缓滑落…… 孟清和连忙捂住鼻子,视线却还是牢牢黏在沈瑄身上。脸涨得通红,仍舍不得眨一下。 害羞? 当真是不了解孟伯爷。若非场合时间都不对,孟伯爷已然飞扑而上。即使被反扑,也是一样。 如此血脉贲张,尚能冷静,淡定自若? 完全是口不对心,虚伪至极! 砰! 两人的拳头撞到一起,鞑靼和兀良哈的壮汉们轰然叫好,女真人站在较远的地方,时刻注意和壮汉们保持距离。 “定国公……” 建州卫首领呵哈出表面不动声色,暗中握紧了拳头。想要在明军中出头,想要着绯袍束玉带,恐怕比他预想中的要困难十倍。 隐隐的,他总是觉得,兴宁伯对女真部落的态度有些疏远,远比不上同兀良哈三卫热络,甚至有些提防。 定国公同兴宁伯交情莫逆,这两人的态度,会直接影响到明朝皇帝对女真部落的观感。 他必须做点什么,不能扭转兴宁伯对女真的态度,至少要找出他不待见女真的原因。 如果不能压下甚至取代兀良哈在明军中的地位,女真想出头,自己想更进一步,都是千难万难。 究竟该怎么做,他必须好好想想。 呵哈出拳头握得更紧,指尖楔入了掌心。 几合之后,场中终于分出胜负。 郑亨被沈瑄一腿扫倒,面朝大地,手臂被牢牢扣在身后,喉间也被锁住,半点动弹不得。 如果是在战场上,他已经殒命。 “好!” 军汉们齐声高呼,魏国公也大笑拊掌,“得此两员勇将,定能助陛下扫除寰宇,荡平海内!” 孟清和捂着鼻子,看向徐辉祖。 到底是皇子的大舅子,历经三朝的猛人,话说得当真漂亮。 若在这时宣布胜负,无异会让郑亨脸上不好看。不如此,又会显得薄待沈瑄。直接将焦点引到王朝大业上,成功化解可能产生的矛盾,顺带刷一刷永乐帝的声望,收拢军心不说,话传到皇帝耳朵里,也必定会对大舅子另眼相看,好感更上一层楼。 “还是修炼不到家。”放下手,擦一下上唇,还好,没流鼻血。 活到老学到老当真是至理名言。和这些在史书上发光发热的猛人相比,他的段数明显落后。想继续做一个朝堂上的合格斗士,继续在未来人生中建功立业,仍需多加努力。 几场比武之后,鞑靼壮汉们同明军变得熟络起来。 语言不通?没关系,拳头说话。打上两场立刻就熟悉了。 鞑靼壮汉们被定国公各种武力威慑,多少明白,和兴宁伯联姻一途行不通。干脆转移注意力,开始同兀良哈套起交情。都是蒙古人,两百年前是一家,你好我好大家好啊! 孟伯爷不头疼了,渐渐忘记了国公爷要同他“秉烛夜谈”的提议。国公爷是不是也忘记了……只有到京后才能知晓。 永乐七年九月,征讨鞑靼大军过忽兰忽失温。 十月下旬,朱棣亲率领在北京文武,打天子仪仗,出居庸关,至土剌河亲迎大军。 大军行至土剌河,遥见天子仪仗,立刻骑兵下马,步卒减速。 行至百余米,魏国公徐辉祖递出马缰,单人快步行至天子驾前,抱拳行礼,朗声道:“臣幸不辱命!” “好!” 朱棣扶着徐辉祖的手臂,大笑数声。 十余万大军,齐以腰刀敲击盾牌,长矛顿地,山呼万岁。 朱棣身后的文武一同下拜,山呼万岁之声直冲云霄,撕开天际,惊飞盘旋在空中的苍鹰。 “吾皇万岁万万岁!” 从空中俯瞰,明军朱红色的战袄,似绵延十余里的火墙。 明以火德,火以红著,红以血染。 敢于飞蛾扑火,注定在烈火中焚毁,化为灰烬。 万岁声中,朱棣登高,发表了一场即兴演讲。 演讲的内容如何,孟清和没记住多少,他只记得,自己和周围的军汉们一起热血冲头,声嘶力竭的喊着万岁。 陛下万岁,大明万岁。 秦风骤起,号角悠长。 广袤的草原,无垠的塞北。 历史的书页没有记载,大地的记忆却不会消失。 在这里,在土剌河畔,十几万明军发出了震慑寰宇的吼声。这是一个民族的声音,一个强盛国家的征服之声。 冕服的日月山川纹似在提醒朱棣,在先人留下的功绩簿上,他挥毫添加了重重一笔。 鞑靼已平,谁敢再掠大明之锋? 走下土丘,看向远处奔腾的土剌河水,朱棣豪情顿发,笑道:“今日三军在此饮马,此河便改为饮马河吧。” “是!” 史官从怀中取出册子,执笔开始记录。随行的工部官员立刻遣人开凿山石,立碑以为记。 天子为河更名,必须树起石碑,令后人牢记。 孟清和站在队伍中,看着工部官员开始忙活,不免惊奇,虽然永乐帝没有亲自带兵出塞,土剌河却还是改成了饮马河。 该说是历史的必然? 仰头望天,仍然无解。 石碑在饮马河南岸立起,大军继续南行。 朱棣兴致极高,弃辂乘马,行路之上,还召见了数名鞑靼头领。 大军未入居庸关,直至开平卫。 天子驻跸卫城,城内边军立刻绷紧了神经,打起十二万分精神。 孟清和见到开平卫城门,很有恍如隔世之感,刚想发表一下感慨,却见城头上有个一身大红的年画娃娃。 眼花了? 揉一揉,还在。 三头身怎么会在这里? 朱瞻壑却很是兴奋,指着城下的队伍,对抱着他的朱高煦说道:“父王,皇祖父回来了!少保也回来了吧?” 朱高煦抱着儿子,一边点头,一边磨牙。 这是他儿子,没错吧? 总惦记旁人算怎么回事? 第二百二十二章 封赏 圣驾停留开平卫三日,旋即启程,道往大宁。 天子仪仗过处,里中父老路旁迎驾,奉稻麦高粱。闻有耄耋老者,朱棣立刻召见。 老者被子孙搀扶,颤巍巍行至驾前,朱棣翻身下马,以示对老人的尊重。随扈文武纷纷下马,向老人行礼。 老者须发皆白,双目已有些浑浊,口齿倒还清晰。 “使不得!”满口的牙齿已经脱落,双手苍老枯瘦,活似干枯的树皮。被朱棣扶着,竟不知该如何是好,“陛下,可千万使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