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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杳录 第53节

    “是,她是雪神殿的人,这次找她不过是希望她能帮上忙,谁知道……”谁知道玉非倾还说出了那番话,似乎端王和顾云杳真的有什么一样,这怎么可能。

    历壹铭面色有一丝波澜,当年傅云身死那件事他曾怀疑过雪神殿,可周围并没有一个人跟雪神殿有瓜葛,现在看来,并非一个没有。

    只是他不想怀疑柳轻盈,这是他这一生唯一执着的女子,虽然求而不得,但绝不想在这份美好上加一层灰色。

    “你如何认识她的?”历壹铭淡淡的问,像是寻常说话,并没有特别的意思。

    柳轻盈抿了抿唇,良久才声音低沉的说道,“我,我曾是雪神殿雪素,后来因为别的原因离开了,玉非倾就是那时候认识的。”

    她第一次跟别人说这件事,历壹铭是除了傅云外第一个知道的人。

    当年她遇见傅云就是在雪神殿所在的雪山下,她差点冻死在大雪纷飞的雪原上,傅云则是差点懒死在那里。

    “我相信玉非倾说的话,她一定知道些什么。”十年前玉非倾就是雪灵,如今的地位必然不会还是底层雪灵,所以她肯定是知道了什么,才会说出那番话来。

    端王玉非寒,他会不会和雪神殿也有关系,之前传言玉非寒是一个懦弱无味的人,怎么几年时间就如此凌厉的示人。

    “嗯,端王今日在大殿上的意思,我觉着大抵也有救人的意思。”玉非寒那几句话不怪别人多想,确实意思耐人寻味。

    历壹铭又想到三位王爷要去探监的事,侧头挑眉道,“或许明日廷尉府有热闹可看,你这妆还是别去的好。”

    柳轻盈点点头,廷尉府的热闹八成跟顾云杳有关,她不信傅云……不,是如今的顾云杳会坐以待毙,一点动静都不搞出来。

    想想她被惹毛了惟恐天下不乱的性子,柳轻盈就为此次没把她往死里算计的担忧,这以后的日子怕是要难过了。

    两人一路回到燕子楼,进门就看到程颐蹲在门口的楼梯上,见他们进来神情有些慌乱的道,“许靖容被人带走了,是顾家的人。”

    历壹铭和柳轻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好的预兆,许靖容是顾之曦自己休了的原配,如今被带回将军府,等着她的绝非坐享荣华。

    “让楼里的影子去两个,务必把人给我安然无恙的带回来。”那是傅云,不是真的顾云杳,若是知道她唯一牵挂的家人被人带走,而他们无所作为的话,璇玑楼还会有明天吗?

    柳轻盈不敢想下去,手微微有些颤抖的屈起放在唇边,一声翠鸟鸣叫之声传出去好远,她本人则快步往后院中走。

    历壹铭的疑心在这一刻彻底被激发出来,不是怀疑柳轻盈曾是雪神殿的人,而是怀疑顾云杳的身份,即便她是傅云亲传,柳轻盈不该是这个态度,她好像根本把那人当成了傅云一般对待。

    次日廷尉府内,廷尉邵籁战战兢兢的站在下首位置,来的这三个,随便一个人动一根手指头,他都得麻溜的滚蛋,不恭敬点,怕是得横着出去。

    “呵呵,三位殿下要见的人就在廷尉死牢里,这个牢中环境不太适合几位金尊玉贵的殿下走一趟,下官请示三位殿下,可否把人带到大堂上询问?”

    第101章 光明正大去劫狱

    邵籁这一番话说的一身冷汗,平日里他能见到的就是定王,与定王走的也近,那位还算是个比较平易近人的,但今日这几位都是出了名的难应付,他压力大啊。

    南宫筠是客自然不便先开口,他把目光移到了身旁两位西秦皇子身上。

    “本王想去看看我西秦的死牢是个什么模样,自小到大,还不曾见过死牢啊。”玉非寒斜眼看着肃王玉非萧,示意他也给了意见。

    廷尉邵籁也把希冀的目光落到了玉非萧身上,那是死牢,这两日他可是收了人的银钱,那顾家小姐可没少吃苦头,这会儿去了,他私自刑讯重囚的事儿还不被撞个正着?

    “这……”邵籁伸手抹了一把冷汗,锃亮的脑门上青筋都给急得爆了出来,这三位阎王都没说啥,他一个小小的廷尉可怎么阻拦。

    南宫筠心思通透,一拂袖道,“既然两位都愿入牢一看,我自是不会反对,现在就走吧。”

    他往前走了两步,这姿态已是不容拒绝,邵籁顿时腿脚开始发软,私收银钱折腾重刑囚犯也就算了,可这囚犯竟然还跟引得三位殿下前来一探,明眼人谁看不出来顾云杳惹不得了。

    邵籁欲哭无泪,兵部尚书家的小丫头啊,他要被她害死了!

    “是,是,下官这就为三位带路。”邵籁再摸一把冷汗,颤颤巍巍点头哈腰的在前面领路朝着廷尉死牢走。

    西秦的廷尉府设立壁挂不是很严明,西秦皇帝也不崇尚酷吏,所以死牢和其他牢房设在一起,只是靠里一些,用的是铁栏杆而已。

    顾云杳有气无力的瘫在冰凉的小床上,四肢百骸乃至发丝,没有一处不是疼的,她想到会吃些苦头,要引那人出来,哪能全身而退,可想不到给她苦头吃的是倪安柔。

    呻吟一声,她才把贴在手臂伤口上的衣服撕了下来,这两日的折磨险些让她受不住,想想自军中走出来,她何曾受过这样的大刑伺候。

    “今日所受之辱,他日定让卿以血偿还。”顾云杳死死咬着牙,手猛力一扯,一条贴在后背被血黏住的破布条被她扯了下来。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她终究没忍住叫了出来,眼前一阵阵发黑,心中想着的是倪安柔那张得意的笑脸。

    两日而已,她尝遍了这牢房中的酷刑,能活到现在只因倪安柔觉得这样死了是便宜她,不过她顾云杳会让倪安柔知道,让她活着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玉非寒听着牢中那一声凄厉叫声渐消,长眉挑了挑,果然是个倔强的女子,经受那般酷刑都没有生出一丝绝望来。

    “这是谁的叫声,如此凄惨,听的本王心中颇为难受。”南宫筠单手放在胸口上,看上去似乎真的挺难受,但再看那张颠倒众生的脸,根本就是兴趣盎然啊。

    玉非寒不置可否,径直往最里面的死牢走,他前几日来的时候那丫头还活蹦乱跳,不过短短两日,谁找死敢动了她。

    关押顾云杳的死牢越来越近,玉非寒的神色越来越令人看不懂。

    每个人鼻尖都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飘来,连缩着脖子跟在后面的邵籁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生怕此刻有人问啥问题。

    众人很快站到了顾云杳的牢门前,入眼看到的是一个瘦小的身影蜷缩在床上,浑身上下都血淋淋的,似乎没有一处完好。

    玉非寒的眸色深了深,玉非萧则是斜眼不找痕迹的看了他一眼,这才皱眉道,“我朝规矩,即便是死刑囚犯也不得重刑,以免屈打成招,廷尉大人如何解释此人的伤势。”

    邵籁一屁股跪坐在了地上,愣愣的看着床上不知道死活的人儿,他收了银钱放人捡来,想着不过一个小姑娘,闹不出多大的事儿,可现在看来,这姑娘歹毒的程度不比穷凶极恶的犯人轻啊。

    “下官,下官……”邵籁哆嗦的说不出话来,短短两日,这人就给折腾成这样,看样子是把牢的刑罚都给用了个遍儿,他这个廷尉此刻说不知道,谁信啊。

    玉非寒眸色深沉的把目光移到了邵籁身上,顿时邵籁浑身一抖,终于忍不住趴伏在地上带着哭腔的道,“下官失职,不该放了兵部尚书之女倪安柔进了牢房,请王爷恕罪啊。”

    此时此刻,邵籁只想保了命再说,管她倪安柔是谁,兵部尚书之女如何,定王妃姊妹又如何,命没了,得不得罪谁都一样没用。

    邵籁跪伏在地上颤颤巍巍,额上和背上的汗不断流出,可他不敢动,因为端王和肃王都还没发话,他这命保不保得住都还是两说。

    “很好,倪安柔,倪尚书的金枝玉叶,果然有其父作风。”玉非萧挑眉道,他回来前就听李良政说过御花园里的事,倪安柔小小年纪就懂得借刀杀人,心思不可谓不深沉。

    玉非寒默不作声,一掌把挂在牢门上的铁锁打碎,打开门就往里走,邵籁根本不敢阻拦,只得眼睁睁看着他走到传床侧,弯腰把床上的人抱了起来。

    “殿下,这……”邵籁实在忍不住了,开口想提醒端王这人是死囚,是黎京大案的凶手,这么带走陛下那里他不好交代。

    只是话才出口,胸口就被玉非寒狠狠踢了一脚,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在墙壁上,愣是吐出一口老血来,吓得他动都不敢再动。

    端王什么时候会动怒?全黎京人都知道端王不会动怒,他从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若真是有不长眼的,不等日头落山,那人就彻底消失了。

    邵籁死死缩在墙角,看着玉非寒大踏步离开,跟在他身后的肃王玉非萧想了想,走到邵籁身前蹲下,满脸笑意的道,“九弟性子比较古怪,所以,陛下那里该怎么说,不用本王教你吧。”

    邵籁忍着胸口剧痛,使劲点头连声道,“下官明白,顾小姐是冤枉的,端王明察秋毫,明察秋毫……”

    邵籁想哭,明察秋毫也得给他个凶手不是,否则他怎么去陛下面前圆谎啊。

    玉非萧长眉微微一挑,“本王对此事很感兴趣,会接手此案找出真凶。”

    “啊,是,谢殿下,谢殿下!”邵籁立刻反应过来,只要把这烫手山芋扔出去,叫他干什么都行。

    邵籁跪趴在地上,看着三人身影慢慢消失在视线里,这才敢往墙边上靠了靠,忽而又跳了起来,牵动了胸前的伤口疼得满脸冷汗。

    “得赶紧禀报上去,这火球一日在手,我这小命都悬在半空中啊。”一边嘀嘀咕咕说着,一边扶着墙往外走,三位王爷刚出去,他可不敢喊人来摻扶。

    玉非寒抱着顾云杳直接上了外间的马车,玉非萧也跟在后头,满脸好奇的盯着他怀中的小丫头,相貌平平,最多算得上不难看,这一身血污的,他家九弟竟然不反感。

    目送两人进了马车,玉非萧眼珠转了转,决定跟去看看,难得见到自己这位喜不露的弟弟反常,不跟去看看,岂不是亏大了。

    南宫筠也跟在马车后面,玉非萧有些奇怪了,“筠皇子这是作何?你的住所不是在南面吗。”

    这是北面,完全背道而驰的方向,南宫筠这样的精明人,不可能是走错了。

    南宫筠单手捏着自己垂在胸前的墨发,淡定的道,“来黎京前本王父皇便说要多与西秦皇子走动,本王觉着你们俩就不错,所以本王这是尊父命,走动走动。”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玉非萧只能咧了咧嘴,干笑一声策马跟上了前面的马车。

    顾云杳意识昏昏沉沉,半梦半醒间似乎看到一个人朝着自己走来,抱起了自己,她顶不清是事情真相大白了,还是叶无心等人忍不住劫狱了。

    身上的伤口火辣辣的疼,她感觉到整个身体都在燃烧,似一团烈火即将把她焚尽,可她好不容易重生一次,又怎么甘心赴死。

    “救我!”顾云杳努力睁开眼睛,入眼是弧度优美的脖颈和下巴,白润如玉,像是世间最好的师傅雕刻出来的最好雕塑。

    她微微晃神,忽然嘴角上挑,“玉非寒,救我……”

    玉非寒从她在自己怀中扭动就垂下了眼眸,眸色波光潋滟,幽深寒潭似是有一层薄雾升起,遮了他全部的情绪。

    “本王不是来救你了吗。”玉非寒轻声说着,似情人间的呢喃,生出无限涟漪。

    凰令他派拿去了璇玑楼,同在秋山,他还是第一次派人过去,恐怕现在这个时辰,黎京这桩大案的来龙去脉已经放在了他的案头。

    车外哒哒哒的马蹄声,轮子吱呀呀的压过青石铺就的道路,一声一声传进玉非寒的耳朵里,他忽然开始好奇,师傅临走前留下的那句话的意思。

    那个女子与你有莫大的因果,护好她,就如同你当年想要护住你亲弟弟一般。

    当年?玉非寒心中一阵刺痛,他拼了命想要护住的人,最终还是死在了他面前,万箭穿心,尸首分离,而做这一切的人却是他的生身父亲,如今的西秦皇帝玉戎。

    第102章 反击

    “本王定会护你周全,在所不惜。”他声音淡淡的飘进昏迷中的顾云杳耳中,像是尊师命的承诺,又像是把对弟弟惨死的不甘心转嫁给了她,玉非寒目光飘渺,连他自己都不清楚究竟是何种情绪。

    马车很快驶进了端王府侧门,李良政早就等在门前,见马车过来,立刻命人把侧门打开,让马车一路驶进了王府后院。

    “王爷,您要的东西已经送进了书房。”李良政躬身汇报,不经意抬起的余光看到玉非寒怀里抱着个人,他一愣,那人浑身血污,照说王爷不避开都是大幸,怎么亲自抱了人。

    下意识想去接人,手还没动,李良政又硬生生止住了,他看清那张脸,是顾家大小姐顾云杳,她怎么成这样了。

    李良政愣在原地,眼看着玉非寒自己把人往里抱,这才赶紧一溜烟跑去找端王府里的医师,流了那么多的血,不赶紧点怕是不好了。

    李良政拽着医师到的时候,屋子里已经站了几个人,他都碰过几次面,其中一个貌似还是名传江湖的天下第一刺客,叫叶无心。

    “如何?”

    李良政和医师站在屋子里,看着床榻边上一个年轻俊秀的男子,他的手从顾云杳皓白的腕间收回,长舒了一口气道,“无妨,修养些时日便是。”

    历壹铭和柳轻盈接到了璇玑楼的急报,已经动身出了黎京,至于去了哪儿,他还没资格知道,也就没自讨没趣的问。

    念婷乔装打扮进了顾家,查探许靖容如今的下落。

    顾之曦似乎聪明了,安插在顾家的两个暗影把顾府搜了一遍也没找到人,不得已请示影子,又经影子报到了念婷那里,她就亲自出马了。

    上上下下都在忙碌,只有他和叶无心没啥事,一听说端王抱着顾云杳出了廷尉,就直奔端王府来了。

    程颐把写好的药方递给了医师,那医师恭敬的接过,打眼一看,眉宇间顿时光彩异常,他自问师承名门,也是有悬壶济世之神医的美名,但却自问开不出这方子来。

    “老朽这就去抓药。”说完连跟玉非寒行礼都没来及,就急匆匆离开了。

    李良政还愣愣的看着叶无心和程颐,他在想这俩人是怎么进来的,端王府的守卫之严,比之皇宫大内也一点不逊色,这两人竟然悄无声息的进来了。

    叶无心还好,程颐呢,怎么看就是一个柔弱些的医师,他到底怎么进来的?!

    “良政,带两位到府中住下。”玉非寒看了一眼床榻上脸色苍白却舒了眉头的人儿,转身对李良政吩咐,程颐不能走,他要确保顾云杳万无一失。

    叶无心冷冷的看了一眼玉非寒,“不必了,我不喜欢寄人篱下,许家也需要人守着,就不劳端王挂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