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季汀深呼出一口气:“你怎么才这点儿路就跑不动了?” 路清宜抹了抹额头的薄汗,轻轻喘气:“上学期开始就不用跑早操了,之后就一直没锻炼过。” 季汀闻言,嗤道:“那刚刚经过宿舍楼,你不溜回去还跟我一起跑?” 路清宜轻轻一笑,漆黑的眼睛随即晕出笑意:“风吹着很舒服啊,我就多跑会儿。” 季汀皱眉:“这什么理由,搞不懂你。” 十五年前的路清宜,行事作风也这么琢磨不透吗? “而且,你看,今晚的月亮多美。” 路清宜指了指半开的园窗。 季汀抬头望过去,不由自主地放缓了呼吸。 朦胧的莹莹白光,透过缝隙倾洒进来,照在两人头顶,混合着细小的微尘,像是给两人披上一层极致精美的柔纱。 季汀不语,眸里落了几点晦暗不明的光彩。 她觉得月亮虚幻、不真实。 以前人常说,去世的人和动物都会回到月亮上做神仙,她小时候也这么相信着,后来才明白,这只是在世之人为了安慰自己编造的童话。 静谧的夜晚,它显得尤其宁静而美丽。 “难怪那么多音乐都会提及月亮呢。” 指尖落在屈起的膝盖上,路清宜作出弹琴的动作,轻轻哼着。 而后,慢慢的,哼音变成吟唱: “人如天上的明月 是不可拥有 情如曲过只遗留 无可挽救再分别……” 她的歌声柔软,曲调轻缓。 月色泼洒在她乌黑的发上,露出半截白皙纤细的脖子。灵动的眉眼与月色交融,清冷而温柔。 季汀看了她两秒,目光怔怔。 这真是那个软弱无能的路清宜吗? 察觉到季汀的视线,路清宜很小心的缓缓收敛起声音,温声道歉:“抱歉,刚刚唱出声音了。” 季汀看向她,仍旧沉默。 凤眸深不可测,不知在想些什么。 “江同学,你怎么了?”她伸出手在季汀跟前晃了晃。 季汀身体后仰,捉住她的手轻轻甩开,睨了她一眼:“说话就说话,别动来动去的。” “好。” 路清宜乖乖收回手,视线在季汀掌间停留几秒:白净修长的指节,再到细白的手腕、弧度流畅的侧脸,柔顺的长发…… 靠的近了,能嗅到江同学身上有一股木质的香气,清冽又好闻。 忽然,路清宜坐起来,双手轻轻抱住季汀的脸。 温热的掌心覆在季汀两颊,近在咫尺的距离,让季汀有微微的失神。反应过来后,她刚要质问路清宜要干什么,就听路清宜急切道:“你这里受伤了。” 路清宜扶着季汀的额头,转过来。 果然,额角有道小口子。 应该是跳下围墙时被是树枝划伤的。 季汀立即往后退几步,避开她的触碰:“不就破点皮么。” 路清宜提醒:“可是它流血了,不处理好会留疤的。” 季汀不以为意地“哦”了声,正说着,头皮传来隐隐的疼痛。她胡乱拨了几缕头发遮住伤口,很随意地说:“这样就没问题了。” 路清宜说:“欸,你先别乱动,很容易伤口感染的。” 路清宜被她的动作急得无奈,提议道:“要不,我们先回去吧?我宿舍里有碘伏和创可贴,待会儿可以帮你处理一下。” “不需要。” “可是——” 季汀抬眸,一字一字拒绝:“不需要你当好人。” 路清宜静默了会儿,刚要说什么,就听她开口赶人:“天很晚了,你该走了。” 路清宜问:“你不回去吗?” 季汀敷衍:“我有事情。” 路清宜沉默,边走边回头,慢慢退出教室。 待人走后,季汀看了眼四周。 高中时期,学校规定,每人必须报名两个社团。鹿洺高中话剧社建于02年,社员众多,听说还获得过省级荣誉。季汀为了方便摸鱼,就报了话剧社,但她从来没到这里报到过。 偌大的房间被红色的幕布和各种道具铺满,角落里放着几排挂了戏服的衣架,旁边放置着几个木头模型。 月光透进来,被窗户阻隔成不规则梯形。 季汀整理好后,躺在幕布上,缓缓阖上眸。 室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季汀立即爬起来,警惕道:“谁?” “江同学,你别怕,是我。” 路清宜关好门,喘着粗气,胸口上下起伏着。 季汀吃惊:“你怎么?” 路清宜缓了好一会儿,才邀功似的举起手里的挎包,满脸笑容:“你看,我带药来了。” “我先帮你把头发夹一下哦,不然待会儿不好上药。”路清宜从包里拿出皮筋,又让季汀坐在椅上,见她没动,又拍拍椅子,示意她坐在那里。 盯着路清宜看了好半晌,季汀紧锁的眉头渐渐松开,闷声吐出几个字:“多管闲事。” “快点弄,弄完赶紧滚。” “好。”路清宜温笑道。 指尖穿过凌乱的发丝,路清宜表情异常认真,她将额边的碎发夹到一边,用棉签轻轻沾了碘伏,目光落在伤口上,轻轻倒吸了口气:“待会可能有点疼,江同学你忍耐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