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三章 走远
拂袖走远。 虎子小跑着上前,苦着脸蹙眉道:“老爷从未发这样的火,尤其是对爷爷,近来的脾气收敛许多,现在看来,怕是事情毫无商量的余地。” 葛老头扬起唇角,底定摇头,上前拍着宋景戚的肩膀,语重心长,“你不迫于大帅的淫威,依旧坚持本性,很好,像极了年轻的大帅,只管尽随性而为!” 虎子不安地看着宋景戚,诧异地望着笑眯眯的爷爷,他有一丝的不解,嘴唇翕动,咽了咽口水。 只等到宋景戚挥手,才随着爷爷来到外间问道:“爷爷,事情并非办成,为何让少爷随心所欲,闯了大祸,可如何是好?” “爷爷活了一把年纪,难道遇事无分寸?这话我也只是告诉你,凭着我在大帅身边多年的心思,他并非对韩曼不满意,而是对他们分分合合,极不稳定的感情不满,大帅有心要成儿子之美,才时时刻刻地刁难着韩姑娘,平白地为她们制造风波!” 虎子依旧显得迷糊,葛老用力拍着他的手臂,“好了,孙子,爷爷还有重要的事情去办,你好好地看着,有事给我电报!” 缓缓地抬手时,爷爷苍老的背影消失在了眼前。 葛老头一路颠簸,来到了山清水秀的小村庄,打听着方婆的去向,在半山腰,黑烟袅袅而上。 悄悄地近前,只见到方婆一边烧着纸钱,一边呜咽得泣不成声,声音嘶哑,在荒寂的韩子里听来分外凄凉。 他静静地站在路旁,瑟瑟北风下,树叶纷纷的坠落,在地面上被西风吹得呱呱的直响。间或夹杂着撕裂的哭喊声音。 哭泣声音戛然而止,方婆猛然抬头,瞧见路边的一个干枯小老头。 她连忙哆哆嗦嗦的爬起来,用袖子擦拭着脸庞,再次睁眼打量时,她的心中一咯噔,瞬间冰冷冷道:“你来做什么?是来看我的笑话吗?” 葛老头沿着陡坡来到了坟前,上完香后,同样拱手,“见过姨奶奶!” “哈哈哈!”方婆突然仰身大笑,冷冷地坐在一旁,哑声道,“算起来几年之间,你我见过三次,在我的眼中我一向是下人!” “是的,每一次我都心怀疑惑,你的面庞大有改变,身形和神情却难以骗人,当时不得而如,如今才知道你一辈子受苦!” 鼻尖莫名一酸,方婆依旧梗着脖子,冷冷地哼了一声,偏过头来。 葛老头蹒跚的脚步坐在她的对面,紧盯着眼眸,“当时我和大帅常年征战,每次归来,对你我都尊敬有加。 你才貌双绝,是个奇女子,当时和他私奔,每每和兄弟们说起来,我都是竖起大拇指,你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英雄,受人敬重的!” 泪水蒙上了双眼,四周的景物变得扭曲,禁不住眼泪潸潸而落,她飞快的地擦去,面色依旧冷峻,“有话快说,别攀扯感情,我已经冷冰冰的和对任何人不再信任!” “我们三人加起来都两百多岁,如今的世界正是晚辈的!” 他缓缓说起,将石桌上的落叶拂至地上,轻飘飘的不着一丝的痕迹,“该放手时也许放手后,让她们去追寻自己的幸福!” 方婆神情竟然变得冷峭,冷冷道:“我就说你另有目的,是想让我同意宋景戚和韩曼在一起,是谁的意思?是韩曼吗?” 声音尖利刺耳,几乎怒吼出声。 “别激动嘛!” 她脸色通红,嘴唇颤抖着,浑身浑身,至今手背的青筋突出,整个人愤怒已极。 葛老头慌忙地站起,连忙伸手安抚着温身道:“只是鄙人的一点拙见。 在你们逃走的当晚,大帅关在了房中一天一夜不吃不喝的,派了数百人前去追赶,当时我端着饭菜走进去,他的双手颤抖,其实,他有心放你们一马的。” “他是大帅,有钱有势,多一名姨太太和少一名确实也无关紧要!” 话虽如此,可方婆渐渐地收起冰冷的神色,有一丝动容,慨然道:“他真的说过?”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他有心成全,可天灾人祸并非是大帅造就的,若是出动手下的士兵,你们又能够逃到何处?为何偏偏等过去几十年才报复你,从未想过其中的缘由吗?” “别说了!”方婆有一丝疲倦,冲他摆摆手,“人已经死去了,死者为大,你自然不会说他半分不是,可令我有切肤之痛,失去了丈夫,儿子,儿媳。” “他人死了,却依旧无法消除你心中的怨恨,你时时刻刻面对着,就不曾想过成全孙女的幸福,往后又该如何去面对她们?” “这一辈子我只为他报仇!”方婆撑着桌子蹒跚的起身,“很快的,现在我已经如愿,很快我将会与他团聚,至于世间的种种,与我毫无关系!” “太好啦!”葛老头按捺住心中的狂喜。 陡然做了决定,并未立刻回城,让人回去告诉虎子自己准备山明水秀的小村庄里入住下来,和方婆做成了邻居。 瘸腿的男子被妻子念叨着不辞而别,背起简简单单地包袱告诉妻子,自己也上城里讨生活。 大婶一时间慌了,心情烦闷时,老是拿丈夫发泄的她,发觉枕是空空荡荡的,就一只小狗陪在身边,连说话的伴都没有,便想起了丈夫种种好处。 自己的脾气坏,他总是包容着自己,她的力气不及,他虽然瘸着腿,也是毫不含糊,只是因为家境窘迫,她心生压力,方才时不时地念叨着。 如今的她渐渐地知道错了,倚着门槛,终日以泪洗面。 葛老头一出面说要买下她的房间时,毫不犹豫同意下来,用它做盘缠,按着心中留下的地址找寻夫君去了。 方婆一推开门,便见到葛老头笑吟吟的面庞,立时冷着脸,将簸箕里的稻谷撒向了地面,咯咯咯,一群小鸡飞奔而来,低头啄着小米。 才走向门边,扫帚已被葛老头抓在手心,她便转过脸去,一声不吭地回到了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