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0章 终将归去

    关井城南门外

    乌影一直将鸿一宁带到了下游的浅滩边，才慢慢停了下来。

    鸿一宁翻身下马，举目四望，触景生情之下更觉苦闷，而乌影则去到浅滩中来回踱步，不时还扭头回望，或许也在幻想着那个雪白的身影吧。

    看透了人间聚散无常，没想到自己依旧是不能免俗。在知道她的生事和遭遇之后，自己不禁想更加珍惜她，呵护她，疼爱她。

    曾认为上天对自己太过苛刻，但她的出现却让自己明白，自己才是受到眷顾的幸运儿……真是很庆幸能够遇到她，即便现她已经不在自己身边。

    自己还是将一切想得太过简单，总是以为意念坚定，彼此守护便能永远厮守，但实际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有些克服得了，有些却无能为力，至少现在是无能为力。

    明天啊明天，为什么总要有什么明天，没人知道明天会发生些什么，是希望或是沉沦，是坚定或是迷茫。

    不过，让自己感到欣慰的是，她总是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坚强，要勇敢，要果决……

    鸿一宁缓缓将怀中的信摸了出来，信上似乎还有熟悉的味道，如同那个手帕一样的味道，而信纸也略显褶皱，想来她在诀别时也在暗自垂泪吧。

    信纸被鸿一宁用颤颤巍巍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打开，上面娟秀的字迹是那样的迷人和美丽，就像那熟悉的面庞浮现在自己眼前一般：

    和你在一起的时光，

    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

    但我们却都有无法逃避的使命。

    我已决意回西域，而君在四海八荒。

    惟愿安然夜梦，双双御马共出南门。

    共出南门啊，难道真的就只能在梦中共出南门了吗？那一起踏青、一起赏花、一起荡秋千、一起练剑、一起嬉闹、一起相拥的身影，真的就只能在梦中相见了吗？

    往事一幕幕，悲欢一幕幕，滚烫的泪水再也无法忍，顺着鸿一宁的脸颊悄然滑落。

    我原有坚定的步伐，浪迹天涯潇潇洒洒，无惧山高路远，世间险恶，只想按自己的方式生活，纯粹而自由。

    是你让我有了安定的念头，但现在我们却各自飘零在天涯。

    在相遇后离开，在离开后重逢，在重逢后失去，甚至连孤独都有了全新的领悟。

    这苦涩的笑，是不甘也是自嘲。我会心痛，但不会彷徨，不必刻意去想，因为已经永世不忘。

    是不是没有期待，就不会有失望，可我从不愿爱埋葬。也许我们都有不舍，希望时间能停留在某一天；也许我们都有遗憾，想要弥补那些曾经的过失；也许我们都渴望变得更好，不论自己还是对方……

    人生终究只是相逢一场，或早或完都会分离。今后的我也应该更加坚强，可心若是没有归宿，灵魂就只能永远流浪。

    不论前路有多难，我都会肩负起自己的使命。我不会觉得自己孤单，记忆中有你，我就不寂寞……

    日渐西斜，春寒料峭，在万千思绪的包围之下，连鸿一宁也弄不清楚自己是在思念故人，怀念过往，还是在反思自身，幻想未来。

    漫漫江水解不了他的哀愁，习习春风也带不去他的思念……此时的鸿一宁倒真希望自己能化作风永远环绕着她，化成云永远守护着她，变成光永远温暖着她。

    但幻想终究不是现实，鸿一宁最终还是缓缓转身，迈步向着城内而去。

    “唏噤噤……”

    乌影见状即刻就跟了上来，急促的声音似乎在表示着对鸿一宁忽略自己的不满。

    鸿一宁见状笑了笑，拍了拍乌影后，翻身上马道：“人生在世苦何妨，情深义重比金坚。崎岖险阻皆世路，笑对日月万重天……这一出东门，世上恐怕就再没有鸿一宁这个人喽！”

    乌影不只是听懂了没有，但速度却明显加快了不少。

    ※※※※※※

    越池城北苍梧军主营

    军事扩大会议刚刚结束，走出主营的众将皆是面色凝重，根据最新战报，兽族在昨晚兵分三路对蒙斯坦国的乌兹克苏城以及北齐的赵克爽、赵崇实力分别发起了强大攻势，连带着周边各国都开始变得紧张起来。

    散会之后，朱邪朗日和朱邪晓月并未退下，两兄弟都站在地形图前沉思不语。而朱邪霸天双手支在桌上，目视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主帐内很安静，沉重却不那么压抑。

    不知过了多久，营外突然响起喧哗之声，并且越来越大，随后还隐隐传来了惊呼声。

    “这又怎么了？吵什么吵？”朱邪朗日面露不悦，嘟囔了一句。

    “咦，没道理啊，父亲不是已经让秦牧率领五万大军回援北齐了吗？况且兽族兵分三路的话战力有限，0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击败赵崇啊。”朱邪晓月纳闷道。

    朱邪霸天倒是沉稳依旧，只是微微抬眼，看向帐门。

    “报……”一个士兵径直闯了进来。

    “快说，是不是北齐开始溃败了？”朱邪朗日心直口快，还不等士兵开口，便抢先问道。

    士兵听后猛地一愣，讷讷地说道：“不是，北齐那边还没有消息。”

    “那你慌里慌张地跑进来干什么？外面到底怎么了？”朱邪朗日追问道。

    “这……几分钟前有个人单枪匹马直闯大营，我们问他姓名不答，问他有什么事不说，反倒径直策马而入。随后那小子就和王都统他们动起手来，接着魏将军和董将军先后赶了过去，很多士兵也都围上前面凑热闹。”士兵解释道。

    朱邪朗日听后和朱邪晓月面面相觑，都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他什么打扮？是从哪来的？”朱邪霸天突然开口道。

    “启禀大将军，他身背一柄长剑，看样子像是个游侠，据哨兵说应该是从关井城方向过来的。”士兵恭恭敬敬地回话道。

    “关井城？”朱邪霸天听到这三个字若有所思，没了下文。

    “父亲，我过去看看！”朱邪朗日见状，便行礼告退。

    “二哥，等等，我跟你一块去。”朱邪晓月立刻跟上。

    “好。”朱邪朗日点了点头，对着士兵道，“前面带路吧。”

    “是。”士兵向着默不作声的朱邪霸天行了一礼后刻转身而出。

    眼见朱邪朗日他们鱼贯而出，朱邪霸天才缓缓回过神来，既期望又惆怅地喃喃自语道：“武儿，会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