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这可怎么办。”这下刘桂兰也为难了，昨天旷了半天没什么，今天再不去可说不过去了，要知道现在可是一年最忙的时候，耽误事多让队长记下了，到时候分粮食就得吃亏了。 王月珍抱着宁恬恬不愿松手，其实狠狠心也能绑上去，毕竟才八个月的孩子，也不能把绳子解了，但是她一想到昨天闺女扔绳子的动作，就一点都不舍得了。 “这样，让大妞今天别去割草了，就在家里看着甜甜。”考虑了一会，刘桂兰最终下了决定，如果外面太阳没那么大她就把孙女带过去了，地头有专门看孩子的，她也能找人换个离地头近的活干，只是看了看外面高高的日头，又想到那些孩子被晒得通红的脸堂，刘桂兰不舍得孙女去受苦。 “让小池也别出去了。”王月珍接过话，儿子虽然小但是特别疼妹妹，一定会看好的。 做好决定的婆媳俩给孩子交代了一遍又一遍。 “大妞，一定要看好妹妹。”刘桂兰不放心地又说了一句，听到大孙女答应了，这才开始往外走。 外门听到声音的陆小红翻了个白眼，嘴里低声的念叨：“一个死丫头片子。”在她旁边的李爱云默默离她远了点。 走出家，将大门合上，回头对等着的几个儿媳说：“走吧。”顾及到小儿媳大着肚子，走得并不快。 …… “甜甜，你乖乖坐着，我去洗衣服。”六岁的宁妞妞自己习惯在家把能做的家务活都做了。 “嗯。”宁恬恬抬头朝宁妞妞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甜甜真乖。”宁妞妞夸奖道，说完去屋里把宁恬恬的衣服拿出来，打算放在一起洗。 宁妞妞在井边洗衣服，宁恬恬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自己玩，因为井靠着墙角，一上午都是阴凉地，时不时还有点小风吹过来，比屋里待着都凉快。 宁妞妞背对的地方，宁娟娟紧握着手，犹豫了好久，还是朝着宁恬恬走了过去，路过宁恬恬身边，把手里的东西放到她面前的木板上，放完又轻轻地退回去。 第8章 果子 宁恬恬低头看看了一眼堂姐留下的东西，三个花生米，唔，肯定不好吃。忽略掉花生米，继续玩手里的玩具。 宁妞妞揉着衣服，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宁恬恬，发现堂妹真的很乖，怪不得奶奶喜欢堂妹，这么乖的妹妹她也喜欢。 “突突突突突——”宁晓涛拿个棍子从外面回来，用棍指着宁恬恬两人说，“不许动！” 宁妞妞早已经习惯他时不时调皮一次，宁恬恬还是第一次见，有些兴奋。 宁晓涛本来以为堂妹会害怕，没想到那小孩一点都不怕了，多看了一眼，眼尖的看到椅子上有东西，突然眼前一亮。 “这是什么？”跑过去把几粒花生米拿起来，“花生！你们又偷吃好东西了，我要告诉娘。”说着也不嫌脏，把花生塞嘴里。 宁娟娟本来在门后偷偷看着院子里，见宁恬恬没吃一直心里着急，也不敢出来提醒，突然看到哥哥从外面回来直接把花生拿起来了，一下被吓住了，就要站起来去拦住，这时候想起娘经常在她耳边说的话。 “你哥是男孩，肯定饿得快，剩下的一半给他留着，你一点不许吃。” “一个丫头片子吃什么饺子，窝窝头就够了，饺子给你哥留着。” “……给你哥留着。” “……留着。” “新买的老鼠药，拌进花生里面了，我偷偷留了小半兜给你哥，你不许拿，拿了我打死你。” “再给你哥抢东西我打死你。” 等回过神来，看到宁晓涛已经把花生吃了，宁娟娟又蹲下了，自己没给他，是他非要吃的，不是自己的错，是他自己拿的。 想明白以后宁娟娟突然不怕了，哥哥吃了正好，看娘以后还要不要把吃的留给他。 院子里，没察觉到不对的三个人该做什么做什么，宁晓涛吃完花生就跑出去了，宁妞妞以为花生是刘桂兰留给宁恬恬，看到他抢过去再反应过来已经拦不住了，干脆不理他，宁晓涛吃的比她壮，她打不过，等奶奶回来告诉奶奶就行。 将宁恬恬推到自己的另一边，宁妞妞快点把盆里的衣服用清水冲了两遍，然后放在盆里，晾衣服的地方太高了，她踩着凳子才能够到，但是奶奶说太吓人，摔到了又要花钱看，不让她站那么高，只能等娘回来晾衣服。 洗干净手，宁妞妞推着宁恬恬去屋里，宁晓池不知道去哪了，一上午都没见。 “妹妹，我回来了！”说曹操曹操到，宁晓池用衣服兜着一堆东西跑过来，将衣服往宁恬恬面前一放，“妹妹吃果果。” 宁恬恬被洒落出来的果子掉的满身都是，还有流出来的汁，一瞬间身上变得五颜六色，推了宁晓池一下，不满意的嗯哼一声。 宁妞妞听到动静立马反应过来了，将宁恬恬面前的裹着东西衣服收起来放到桌子上，将她身上的果子挨个捡起来，问宁晓池：“小池在哪摘的？奶不是说不让你出去吗？” “在后院。”宁晓池奶声奶气地说，“给妹妹吃。” “洗了以后才能给妹妹吃。”宁妞妞说着，让宁晓池不要动，去屋里给宁恬恬拿了件衣服换上，这才牵着他的手去外面给他洗。不知道宁晓池钻到哪里摘果子了，手上黑乎乎的还发红。 等收拾好兄妹俩，宁妞妞去厨房把洗菜的盆端到屋里，把果子挨个洗干净摆到桌子上。 宁晓池在桌边开始分，最大的给妹妹，下一个给自己，再挑一个给堂姐，剩下的给爷奶和爹娘。 一兜果子看起来多，实际上就□□个，一圈分完就剩下两个，宁晓池放起来，这也是妹妹的。 分配好的拿起自己的一个开始吃，边吃边催促妹妹：“甜甜吃。” 宁恬恬抬起头，看哥哥手里的，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学着哥哥的样子啃了一口，唔，好吃。 几口吃完了手里的，宁恬恬指着桌上剩下的对哥哥“啊——”了一声，告诉他还要。 “不能吃了。”宁晓池不给她，“只能吃一个。”吃多了会肚子疼，他自己上次吃多了，肚子疼了好久，妹妹这么小，肚子疼起来肯定会哭好久。 宁恬恬不依不饶的扯着他的衣服不放，急得嘴里直哼哼。 宁晓池刚开始还能坚持住，最后还是忍不住妥协了，找了一个小的放到妹妹手里，嘴里念叨：“那再吃一个。”娘说只能吃一个是大果子，这次的果果这么小，吃两个应该没事。 第二颗很小，宁恬恬两口吃掉了，吃完故计重施地缠着哥哥还要。 “不行。”宁晓池这次学聪明了，坚决不给，不仅没心软，还把剩下的都盖住了。 宁恬恬看到哥哥的脸色不吱声了，低下头盯着自己的手指看。 …… “妹妹？”等了许久没看到妹妹动，宁晓池喊了句，喊完没得到回复有点着急，“妹妹，叫哥哥。” 宁恬恬还是低着头。 宁晓池又喊了一句，妹妹还是不搭理自己，在旁边思考了好久下定决心，转身又拿过一颗，将果子递到宁恬恬面前，叫了一声：“甜甜？” 宁恬恬接过来，朝哥哥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将拿着果子的手伸到嘴边，唔，甜的。 宁晓池看到妹妹吃的开心，不忘强调一句：“最后一颗了，吃完就不能再吃了。” 屋里兄妹吃着果子，屋外，宁娟娟看着宁晓池拿回来一堆东西，嫉妒的眼都红了，心想如果花生米被堂妹吃了现在那些果子都是自己的。山下的果子就那么点，一个村里的小孩都会去山脚找着吃，一个人找一天也只能找到一两颗，只有宁晓池，每次都能找一大堆，村里的小孩最喜欢跟他玩了。娘说的对，堂弟就是个傻子，每次把好吃的分给别人，不知道自己留着，最过分的是自己是他堂姐都不给，都给了外人。 宁娟娟正想着，突然从门外冲进来个人，照着她的脸就打，嘴里骂道：“要死的，我让你和你哥在一起，你哥在外面吃了老鼠药，你个死妮子怎么在家里好好的？” 第9章 花生 陆小红怎么也没想到，她就去上个工，正偷懒和别人唠嗑呢，就有人去喊她说儿子小涛不好了，吓得她扔下东西就跟着人跑，到了地方看到儿子一直吐，抱着孩子去了卫生所，卫生所的大夫说了，儿子是吃了老鼠药。 幸亏吃得少，小涛在卫生所待着，她回家拿钱，心里越想越气，交代了闺女好好看着儿子，结果闺女没事儿子吃了老鼠药？哪怕是两人一起吃了她都没这么生气。 “二婶，娟娟一直在家待着，小涛不愿意待在家里。”宁妞妞看陆小红突然打人，也吓得不轻，不过还是过来解释。 “还说娟娟呢，你这当姐姐的也是的，一样的弟弟妹妹，老四家的两个你就当宝，小涛你就不管了？”陆小红不分青红皂白的两人一起骂，“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几岁的孩子有这么大的心眼，人家偏心谁你就巴结谁，也不想想，你娘生不出来儿子，你爹娘还不是靠小涛养老，这家里的东西都是小涛分，你不好好伺候小涛去伺候老四家两个死崽子？” “建军家的，这是怎么了？”正是下工的时候，有路过的人听见动静问。 “范大娘。”陆小红看见问话的人，是村里有名的长舌妇，眼中闪过一丝欣喜，不过脸色还是一脸委屈，“范大娘你不知道，今天我就去上了工，我家小涛就被人灌了老鼠药。”说着就要掉泪。 “灌了老鼠药？”范大娘一脸惊讶，这话说出来又觉得自己语气有点不对，赶快补救，“小涛娘别难过，孩子要紧，小涛没事吧？” “小涛、小涛还在卫生所待着呢。”陆小红一脸为难，“我想回家拿点钱，没想到下工了娘他们都没回来。” “这不都下工了吗？怎么还不回来？”范大娘一件好奇地打听。 两人一来一回的对话，有路过的忍不住停下来听着。 陆小红看到人越来越多心里高兴了，抹了把泪继续说：“昨天闹得不高兴，我两顿没吃饭，按说今天这个时候都得下工了，谁知道怎么还不来。”说完又加了句自己的猜测，“可能是活太忙给耽搁了。” 她不说活忙还有人信，她一强调别人反而不信了，谁家下工不是忙里慌张的往家跑，谁会在地里多待着？ “小涛娘先别急，小涛吃了多少老鼠药？要不要去县城看看去？”有人安慰道。 “我、我也不知道吃了多少，家里孩子都没事，就小涛不知道在哪弄的老鼠药吃的。”陆小红掉着泪说。 “其他孩子都没事怎么就一个孩子吃了呢？”有人嘀咕，接着就有人接话。 “陆小红！”突然，一声怒吼从外面传过来。 陆小红听见声音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来，就看到刘桂兰一脸怒气地站在门外，旁边宁建军抱着宁晓涛看着自己。 “娘？”陆小红紧张地问，“还有建军，你们怎么回来了？” “你还好意思问？”刘桂兰被她气得脸色十分难看，“卫生所的大夫说了，小涛没大事，回家多补补就行了，你非要把他放卫生所自己回家，你这当娘的安的什么心？” “娘，我、我是回家拿钱。”陆小红被婆婆怼的一下不知道说什么。 “拿什么钱？”刘桂兰质问她，“大夫都说了没事，回家就行，你拿什么钱？拿钱干嘛？就算拿钱，那你拿的钱呢？” “娘没回来，我没钱。”陆小红用刚刚的借口。 “没钱？我过年分给你的十块钱你吃了？”刘桂兰实际上在街口听见了不少话，现在也不管别人想，一点面子都不给她留，“就算你没钱了，你要拿钱，我不在家管别人借两毛钱还不行？非得在这和别人唠嗑，唠两句谁就能给你钱是吧？” 听见这话，在旁边一直看着的范大娘讪讪地收回好奇的眼神，对着刘桂兰说：“建国娘，家里还没烧饭呢，我先走了哈。” “嫂子快回去吧，要是再路过哪家唠两句，到家都到上工的点了。”刘桂兰在后面说了句，特意大声喊出来。 本来看热闹的人也听出来不对了，陆陆续续都散了，家里还有一堆事呢，没空听别人家的事，孩子没事那肯定没啥，估计是借着孩子闹事呢。 刘桂兰走进屋，看小孙子小孙女两张有五六分相似的小脸蛋一起往外好奇的看，尴尬的咳了声，刚刚只顾着发脾气了，忘记甜甜今天没在床上。 “甜甜，奶奶回来了，想奶奶了吗？”尴尬完就当刚刚什么都没发生，洗了把手把宁恬恬抱起来。 后面跟过来的李爱云妯娌三个该做饭的做饭，该切草的切草，今天娘几个为什么回来的晚，就是刘桂兰觉得家里的孩子没割草。没有妞妞带着，别想老二家两个孩子干活，刘桂兰干脆带着三个儿媳去山底，一人薅了几把草回来。 连大着肚子的刘招娣都跟着去了，老二媳妇却不知道去哪了，刘桂兰本来以为她偷懒提前回家了，薅完草回来看见二儿子往卫生所跑，问了句才知道大孙子误吃了老鼠药，卫生所的人跑去喊他接人，这就是娘仨一起回来的原因。 李爱云和王月珍顾着后面的刘招娣，走的比他们慢点，所以是后到的。 至于宁建国宁建东哥俩，还在地里忙活着呢，他们公分多，活也重，还得过会才能下工。 “小涛，你跟奶奶说实话，你在哪吃的老鼠药？”刘桂兰问宁晓涛。 “我没吃老鼠药。” “那你上午都吃了啥？”刘桂兰继续问。 “什么都没吃。”宁晓涛回，如果说吃了堂妹的花生奶奶一定会打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