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脾气太大
医生交代过。 绮岁最晚今天就会醒来。 怕她醒来饿。 蒋沅专程叫随行的保镖去买了晚餐带到医院,她自己则下楼替绮岁办理了转房的手续。 晚间病人太多。 她耽搁了好一阵才上来。 黄昏,迟到了一天的阳光竟然在最后时刻拨出了云层。 金光从百叶窗的缝隙里被切割成条状。 形状刻板,落在洁白的窗台上。 蒋沅回到病房时,绮岁正空洞地看着窗户,死气沉沉,仿佛被掏空了灵魂,她的凄苦深入骨髓,笼罩四周。 “岁岁?”蒋沅颤着声。 她二十岁出头就跟着梁珏山在商界打拼。 什么场面没有见过,却从来不曾慌张成这样。 绮岁听见了。 她有一只耳朵失聪,关于是谁的声音,早已没有力气分辨,直到一双略显枯瘦的手落到眼角,她才知道,不是江且愿。 “岁岁?”蒋沅难受的快要窒息。 她无能为力地看着绮岁,这时绮岁又是一朵枯萎的花,斑驳凋零,花瓣任人践踏,只有空壳在枝头飘摇。 蒋沅弯下腰,抱住绮岁瘦弱的肩膀。 人怎么能一天之内瘦这么多?好像轻轻一捏就会碎掉,蒋沅不敢用力触碰她的身子,她实在害怕。 她摸着绮岁的头发,一抓却掉下来了好几根,缠绕在她的手指上。 一下子,她连手都开始颤抖,“岁岁,你别吓我,你说句话。” 她也想说话。 可她要说什么呢。 “你哭出来也好。”蒋沅拍着绮岁发颤的背,她低垂眼睛,又看到绮岁额角凸起的筋脉,她抽搐了下,死死绷紧了牙根。 “孩子以后还会有的,你没事就好,好孩子,你哭出来,你说句话。” 不会有了。绮岁知道。 她无助,心慌,凄凉,喉咙窒息的涌动着莫名的气,积压到肺呛里,像反弹似的瞬间窜上来,冲破她干哑的嗓子。 被蒋沅抱着,绮岁抽了好几口气,像是缺氧。 蒋沅紧张的替她顺气,她却突然咳了出来,咳的心肺都呕着,眼角疼出泪,一股腥甜四处乱窜,最后从喉咙咳出来,沾染到手心。 那片红触目惊心。 蒋沅蹭的站起来,慌不择路地跑出去叫医生。 夕阳的最后一点光流逝。 绮岁慢条斯理的将手擦干净了,耳边空空荡荡。 后来有医生进来,为她检查身体,明明白白的告诉她,孩子没了。 搬到顶楼的私人病房后,绮岁浑浑噩噩睡下。 蒋沅在旁陪了一晚,谁都没有出去。 相邻几间房。 同样是一室静谧。 却要比绮岁那里平静许多。 喝下药,宋温煦便可以出院,她的伤不重,洗过胃后并没有什么大碍。 她的情绪还不稳定,有梁涉川在,才得以安稳不少。 梁涉川开车送江且愿和宋温煦回老房子,斐姐特意做了好喝的甜汤送到宋温煦房间,她脸色虚弱,只得点点头,连谢谢都说不出口。 等她睡下了。 梁涉川才能离开会儿。 他刚走下楼就被斐姐一把拽了过去,到偏厅坐着。 疲累占据了所有。 无心再解释什么,可斐姐显然不肯放过他,凑近了,压低声问:“这到底怎么回事?温煦怎么会突然想不开?” “姐,我很累。”梁涉川无奈按了按眉心,太阳穴疼的发涨,“我想先回去了。” “那怎么成?” “怎么不成?” 宋温煦自杀。 给斐姐的冲击力不小。 她不喜欢宋温煦缠着梁涉川,却不能眼睁睁看着事情再继续糟糕下去。 “你走了,温煦要是再闹出点什么可怎么办?”斐姐提心吊胆,一想到一条人命搁到她手上,连觉都睡不好了,“她昨天敢吃安眠药,今天就敢割腕。” 梁涉川苦涩一笑,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还能笑得出来,“哪有您说的那么严重?” “我可不管,总之你不能走。” “那绮岁怎么办?” 斐姐也是这个时候才想到绮岁,她一愣,“你过来了,岁岁呢?” “一个人在家。”梁涉川想到绮岁昨晚的那个电话就头疼,不知道回去还要怎么闹一场,“她昨天说肚子疼,我得回去看看。” “怎么会突然肚子疼?” “可能是听到了温煦给我打电话,故意闹的。” 这只是他自己给自己找的理由罢了。 斐姐不明白原委,听梁涉川这么说,倒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绮岁最擅长无理取闹。 这是他们公认的事实。 沉默降临。 梁涉川喝了口水润嗓。 心口舒坦了些,这才站起来,正想离开,斐姐却又不安的拉住他,“你真不能走,你看着温煦,岁岁那里,我去。” “那绮岁恐怕要气的一个月不跟我说话了。”梁涉川比谁都为难。 “非常时期,她会理解的。” “她不会。” 她最恨宋温煦。 恨她的破坏,恨她的插足,恨她得到了梁涉川最初的温柔。 斐姐不准梁涉川走。 吵的江封和江且愿都下了楼,一起给他做工作,这才把他给留下。 入睡前,梁涉川又打了电话给绮岁。 一如既往的关机。 他眸中倦色沉沉,缺少了坚持的精神,只怨是绮岁脾气太大。 天太晚。 一整天折腾下来。 消耗的不止是梁涉川的力气,每个人都被吓的不轻,斐姐没有力气连夜再往台城府跑一趟。 她早早入睡。 天不亮便开车出发。 这段路崎岖复杂,斐姐迷路了好几次,开了导航才找到地方。 七八点钟,浓雾弥漫。 高层楼房被雾色掩盖,距离远时,也只能看到几块砖瓦的颜色,院门紧锁,花草树木染着一层白霜,满是孤寂萧索。 斐姐将钥匙拿出来,金属相撞,撞出一阵诡异的叮铃声。 偌大的房子内,半丝呼吸声都没有,花园内风声大作,却半点吹不进来。 门刚打开。 封锁在房内的血腥气飘荡而出。 斐姐以为是自己嗅觉出了问题。 她慢步穿过入门长长的走廊,一切整洁干净的不太寻常,走的越远,血腥味道越重。 等她站到了正厅。 面向敞开的卧房门时,清楚的看到了地板上斑驳的血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