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我不喜欢强求人
接到关山月电话的时候顾也还在照顾梁涉川。 其实怎么算。 都轮不到他来照顾人。 一个男人,毛手毛脚的,哪里能帮上忙。 可斐姐实在看不下去梁涉川自虐的样子,来的时候都忍不住难过的哭出来,一直念叨着:“病再不好,还有几天的命活?” 随即就要埋怨绮岁一通。 病重时。 梁涉川最听不得的就是绮岁的名字。 斐姐这样,是嫌他命太长。 念叨的烦了。 顾也和梁涉川眼神交流一下,便知晓他的意思,连忙将斐姐打发回去,由他来照顾。 话筒中关山月的哭腔溢出。 实则并不响亮,可病房内太安静。 安静的有些空旷。 那声音便成了唯一的动静。 关山月哭哭啼啼地说了一句:“顾也,你在哪儿,我现在想见你。” 二十岁出头的女孩,会这样无理取闹是正常的,顾也有些尴尬,余光瞥了瞥梁涉川,见他无动于衷才放下心来,从沙发上站起来,想出去接电话,走了两步问道:“出什么事了?” 刚走到床尾。 梁涉川腾出敲键盘的手指,抬起弯曲了两下,示意顾也留下来。 他顿了下脚步。 旋即老实转了身,坐到刚才的位置去。 不确定梁涉川能不能听到电话里的声音,可毕竟那头是他假装交往的女人,或多或少是局促的,“我在医院。” 原是想拒绝关山月的。 可她哭的越来越厉害。 出于无奈,顾也只好应下,“那好,你现在打车过来,陪你去吃个饭好吗?” 关山月走出巷子。 站在路边时有出租车不停走过,她哭的打嗝,断断续续道:“好,我现在就去。” 电话结束。 顾也如释重负。 如果不是梁涉川要求他和关山月接触,他是不会花精力在这样年纪小的姑娘身上,即费神,又无计可施。 抬起了头。 才发现梁涉川一直在看电脑。 似乎不关注他电话里的事情。 没等多久。 梁涉川用一把干哑的嗓子,淡声问:“她要过来?” “嗯,过来找我,不知道又出了什么事,她这个年纪的女孩,一点小事就要哭,上次跟宿舍里的同学吵架了,都要哭诉一番。” 她这个年纪的女孩。 曾经绮岁也二十岁过,一样爱无理取闹,惹是生非,眼泪像连接了海,怎么都哭不够,那段时光太遥远了,遥远的梁涉川回想起来,只觉得手指充血,浑身僵硬,无法动弹。 他牵强的扯出一抹笑,“听你的口气,对她的印象还不错。” “哥,你别开玩笑了,我都头疼死了。” “头疼也没用,照样要去接待她。” “明白。” 只要是梁涉川给的任务。 顾也没有一次懈怠过。 聊完这些,他喝了口水,赴死似的站起来,长吁一口气,“哥,那我下去了,陪她吃完饭就上来,你有事叫护士,实在不行就打电话给我。” 近来他们一个比一个啰嗦。 将梁涉川当废人看待。 他情绪冷淡,胸腔积压着一口气,“不用啰嗦这么多,绮岁还没死,我也不会死。” 温度冷了些。 分明已经入夏。 这几天却一直都是冷的。 尤其是快要走的时候。 顾也觉得梁涉川的眼睛都像从寒潭里泡出来的,让人不敢直视。 他走到门口。 门把手的温度让他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咽了咽嗓子,犹犹豫豫的斟酌完,仔细了词汇说:“哥,我今天白天见到岁岁了。” 机械的键盘声滞凝了。 现在也只有绮岁能带动梁涉川的情绪。 “在医院楼下,看到她的时候她刚从产科出来,我过去打招呼她还被吓着了,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一声。” 病房门关上时。 梁涉川手指触在键盘上,一动不动,神态寡淡,不加掩饰,将所有的情绪都放在了眼里,一双深情的眸,流淌着半生的苦楚。 不忍再说什么刺激他的话。 顾也轻轻合上门。 将这片静谧的地带还给他。 带着千回百转的心情下了楼,接到关山月时她已经不哭了,但眼睛还是红肿的,面庞青春稚嫩,碎发被风吹散了,一直打在眼皮上,让她必须要不断的眨眼睛。 她瘪了瘪嘴,委屈地看向顾也,伸出手指拽住他的衣摆,“这么晚来找你,有没有耽误你的事?” “没有。”顾也装出体贴人的一面,将她面颊上的碎发挽到耳后去,“饿吗?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比虚情假意。 他们谁都不差。 关山月佯装单纯的笑起来,“不吃了,就是想见见你。” 一起在路边走着。 一盏盏路灯从眼皮上轻扫而过,将这一刻的环境衬托的有些贫瘠的浪漫。 若是换做每一个刚刚步入大学的女孩,情窦初开的年纪,单纯善良,跟顾也在一起,大概都会不可控制的心动,他是梁涉川身边的心腹,商界精英,青年才俊,看似木讷,实则对女人很有一套。 也是最近。 关山月才发现他手机中还留着许多女人的联系方式,包括那位已经成名,大红大紫的女明星,说起来,前段时间还见了面。 在情场上,梁涉川竟还不如顾也丰富。 不由自主的,关山月捏紧了他的手,他指甲盖光滑,修剪的很干净,触上去,一片冰凉。 她心底紧张忐忑,音色微颤,“你在医院做什么?生病了吗?” “师哥病了。” “家里不是有保姆吗?” “女人太啰嗦,所以我就留下来了。” 他们一路往前走。 影子也在向前移动。 顾也高出关山月一截,影子自然也拉长了许多,贴在地面上,甚至更为亲密,不像他们两个,貌合神离。 没走多远。 距离医院也就是几分钟的路程。 关山月停下来,她跨了一步,站在路边的石阶上,这样才能和顾也平视,眼神化作温情的水,面孔像是枝头初生的花朵一样娇嫩。 深吸一口气,她将指尖按进掌心里,疼痛让她清醒的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在做什么,“顾也,其实你跟我在一起不是真心的吧?你怀疑我另有所图,接近你有别的目的,这些天都是在试探我,对吗?” 没想到她会说这些。 顾也一时语塞,张了张嘴,却没有找到能为自己辩驳的词汇。 毕竟她说的都是真的。 陪她一起吃面,接她放学,在她的朋友面前充当男朋友的身份,甜蜜的,幸福的,都是假象,为的只是梁涉川一句——跟她接触着,看看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关山月笃定地笑了笑,耳后的头发又被风吹过来,目光肆意洒落,洒脱的让顾也没由来心慌。 “那天你喝醉酒,我开车送你回去,被你师哥看到我了。他本来就不喜欢我,怀疑我,一定是那天他跟你说了什么,你才会来找我,跟我在一起的。” 所有能说的话都让她说尽了。 心思被完全猜中。 顾也在这个年轻的姑娘面前觉得心虚,手足无措,慌乱之下抬起手想将她脸上的头发拢到耳后去,算是一点安慰。 可她却偏头躲开。 他的手就那样放在空气中,茫然地望着她。 以往他对待酒局上的那些女人都是这样的,便一直觉得女人都是好哄的,稍微示好,她们就不会闹了。 可他忘了。 关山月不是酒局上的女人。 她身子微斜,站在台阶边缘,摇摇欲坠,“看来我说的没错了。” 这语气太失落。 失落的让顾也惶惑。 关山月双手背在身后,长裙飘飘,“我不喜欢强求人,我们今天就走到这儿吧。” 孤注一掷她也要赌,赌顾也对她,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的。 在那个路口。 他们一个往北一个往南。 莫名其妙被人分了手,莫名其妙被摊了牌。 回到医院。 顾也思绪尚未回笼,懵神地坐下,懵神地喝水,关山月那些话一个字一个字的筛选着,从脑中过滤出去,他才发现,她原来早就看穿了一切,在陪他演戏而已。 遇见过那么多女人。 他还没被这样耍过。 顾也情绪太失常,很容易便被发觉了。 梁涉川语气淡着,虽然有气无力,却还是问了,“怎么了?无精打采的。” “哥。”顾也太头疼。 最近发生的所有事情让他心乱如麻,“刚才关山月跟我分手了,还说她没有什么目的,她一直知道我在怀疑她。” “你没藏好。” “怎么会?” 这方面顾也一直做的很好。 他认识的女人太多,各行各业的,千娇百媚的,初来乍到的,都能应对自如,只有这个关山月,始终是个迷。 “顾也。”梁涉川轻唤了一声,他垂着面,病态浓重,发梢的阴影落在脸上,稍显落寞,“关山月的事情你别管了,去看着绮岁。” “看着绮岁?” “嗯,看紧了。” “可是,”顾也迟疑,虽然难为情,可还是不得不将内心的真实想法说出来,“岁岁不喜欢有人跟着她。” 她是自由的鸟儿。 永远不可能被关在笼子里,哪怕撕破了羽毛,咬碎了皮肉,都不会停留在笼中,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 这点没有人比梁涉川更了解,可他没有办法了,他是穷途末路的人,口吻都是绝望的,“可我觉得,她好像有别的事瞒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