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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梅对于池砚的愧疚在这天到达顶峰,没办法弥补,只能给红包,池砚也无所谓,不痛不痒的,给他红包就收着。可是收了钱,才发现自己没地方花——他人缘好,每次到一个新的地方,能最快交到一群朋友,但这群朋友,都是蜻蜓点水似的友谊。 连吃一顿饭都够不上桌子,池砚没了兴致,最后把钱全存了起来。 裴问余心里想,池砚这人看上去什么都不缺,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有外婆疼有妈妈宠,从小到大没受过气没挨过打,天生不知道什么叫忧愁,长成人人羡慕的样子,可实际上呢,他也在形单影只的道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摸索着。 到最后裴问余还是没打听出来池砚的生日,只看过一眼他的身份证,依稀记得好像是年初的月份。 后来住进池砚家才知道,他们家的生日过的是农历的日子。 正好就是这几天了。 出发去临市的时间安排很充裕,池砚打算吃了午饭后再去学校集合,外边的天气不太好,阵阵西北风裹着看不见的冰霜,能把缺斤少肉的人刮成陀螺。池砚的精神也不太好,哼着不太明显的鼻音,半阖着眼皮,戳着碗里的饭,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裴问余说话。 裴问余给池砚夹了一块新鲜鱼肉,说:“池砚,你以后晚上睡觉,能不能不踢被子了?” 池砚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句,非常懒得说话。 鱼肉含在嘴里也寡淡无味,池砚费了老鼻子劲才给吞了下去,兴致缺缺地趴在桌上,说:“小余,你帮我跟师太请个假——我能不去吗?别说拜菩萨,我现在看见菩萨就眼晕。” “对神明要有最基本的敬畏,别乱说话。” 这个假裴问余千万分的不想请,难得有机会一起出趟门,这人懒了吧唧的德行居然挑这个时候发作。裴问余放下筷子,斜视片刻,说:“班会费都交了,出门散个心,也累不着你。” 财大气粗的小土豪不在意这些钱,伸手一挥,一句‘全当给咱们做贡献’的话,堪堪滚到嘴边,被裴问余一瞪,立马怂了。 他泄气地把脸翻了个面,嘟囔着:“懒得动。” 裴问余:“我可以把你背上车。” “那多不好意思啊。”池砚把自己的饭推到裴问余面前,“你多吃两碗,到时候别累着了。” 这是再不情愿,也要咬牙陪他去一趟的意思了,裴问余笑着,专心致志地吃饭。 老太太一手拄着拐,一手端着面,手脚不太稳当地从厨房出来,她走的很慢,小心仔细地没让汤水撒出来一点。 “小砚啊,你也吃点东西,待会儿空腹坐车,得吐。” 池砚哭笑不得,“外婆,我都空腹了,能吐出什么东西来,您怎么进厨房了?” “给你煮了碗面。”老太太说:“这回过生日又在外面了,提早吃两口,图个好寓意。” 刚出锅的面条还冒着热气,面上一只荷包蛋,配上几根小青菜,颜色搭配相当美观。池砚的喉咙有些痒,他忍着没咳出来,捧着面,闻了闻,笑着说:“谢谢外婆,真香!” 老太太慈眉善目地看着他吃,“腿脚不利索,好久没进厨房了,刚刚放盐的时候,手一抖,整罐盐差点掉进去,咸了吧?你凑活吃,小余也一起吃。” 是挺咸的,但是池砚现在味觉失灵,根本吃不出来,觉得味道正好。他匀了一碗给裴问余,见他吃了一口,脸上不动声色地闪了闪。池砚悄悄动了动身体,挡住老太太,悄咪咪地问:“咸了?” 裴问余:“你吃不出来?” “还行啊。”池砚又喝了一口汤,说:“挺好吃的,比那碗鱼汤好吃多了。” 裴问余确定池砚是真感冒了。 “不好吃就别吃了,给我吧。” 裴问余没撒手,适应了一会儿之后,面不改色地咽了下去。 池砚:“……” “哎哟。”老太太心花怒放,“慢点吃,厨房里还有呢,你爱吃我再给你去盛一碗。” “嗯,我爱吃,您坐着,我自己去就行。” 裴问余走进厨房,池砚抱着空碗也跟着溜了进去,他上下其手了摸了一通,捏着裴问余的下巴,迫使他微微张开嘴,“什么情况啊?跟我抢吃的——真的好吃吗?嗯?” “第一次吃你的生日面,就算有毒,我也吃。” 一本正经的煽情真要命。 池砚推了推他,偏头掩饰自己的脸红心跳,嘴上不饶人地嘚啵:“靠边闪闪,这是外婆给我煮的,你吃一碗就成了啊,没你的份了。” 裴问余没搭理他,伸着筷子往锅里下,“你说没有就没有?” 池砚:“我靠,小余,你怎么还偷袭!” 裴问余咧嘴一笑:“凭本事吃饭——你自己说的,吃饱点好背你啊,背你上车,背你上山。” 池砚嗦着面条,笑着喷道:“滚!” 出发前,裴问余在池砚的房间里,翻箱倒柜地找出了一个被遗弃已久的保温杯。当灌满热水的保温杯塞到池砚手里时,他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嫌弃。 “我真的要带着这玩意儿吗?不带成吗?小余你饶了我吧。” 裴问余无视了池砚俩嘴皮子的飞舞,直接把保温杯塞进了他的书包,“我还带了感冒药,实在受不了了吃一颗——别废话了,赶紧走要赶不上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