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七
三天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梁舟这两天偷摸着看了好多滨虹市的旅游攻略，最多的是关于滨虹市那片海。 有人在游记里写到临海的滨虹，不管你在那，只要朝着一个方向走就能见到海。夜晚很多沙滩是没人的，可以去吹吹海风，灯光昏暗，适合一个人。夜市里那家宵夜好吃，哪里能看到最漂亮的日出。 梁舟专门买了一个笔记本一点一点记下来，他还准备写旅行日记，如果拍照的话就洗出来贴上去。 这是他人生第一次旅游，还是去看海。 他太期待了，连梦里是蓝色的海浪。虽然不会游泳，自己多半也不会下水，还是被唐妈妈拉着买了泳裤，买了防晒霜，买了帽子。 唐妈妈还给他买了一件防晒衫，很薄的料子，但是不透，“滨虹很热的，你现在这种穿法可不行，到时候你里面穿个短袖，外面穿这件，手臂就不会露出来了。”梁舟提着那件衣服，很认真地说了声谢谢。 唐宋假意打了他一下，又挽上梁舟的手，两个人一起慢慢走回家。 到了要去的那天，梁舟什么都是新奇的，他连自己的登机牌都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这还不够，特地拿出手机拍了张照。 到飞机上，他按照攻略上的指示，起飞时他小小地张了嘴巴。梁修文看到了，笑笑，没多说什么。 他们起飞的时机正好，唐宋梁修文照顾梁舟第一次做飞机让他坐了靠窗的位置，梁舟在云层之上看到了玫瑰色的日落，还有蓝色丝绒一般的夜空。 他看得呆了，窗外的云延绵无边，前方是蓝的，云层却反着一层白光，月亮挂在一角，像画一样。梁舟想拍照，却想起飞机上不能开手机，梁修文把相机递给他。 梁舟拿着相机，有些无措：“我不会……” 梁修文帮他开了相机，又指了个按键：“没事，你看着屏幕，觉得喜欢按这个键就行了，随便照，现在这么漂亮怎么照都好看，到时候我给你拿到电脑上修修图。” “谢谢梁爸。” “行了，快拍吧，多拍几张啊。” “嗯嗯。”梁舟点点头，自己抱着相机拍照去了。 唐宋和梁修文两个人互相交换个了眼神，都笑了起来。 一下飞机，他们一家就被滨虹的热风吹了一脸，拖着行李没走几步就出了满头的汗，赶紧找了更衣室换衣服。梁舟一开始不想换，唐宋看着他脑门细密的汗珠，立马把他推进去了，又让梁舟把那件防晒衫和新买的五分裤换上，别还没玩就捂出痱子了。 梁舟没办法，只好换了。五分裤他穿着不太习惯，裤管很大，走动一下就有风从底下钻进去，有点不自在。 唐宋则看着梁舟纤细的小腿，还有过分苍白的皮肤有些楞，心里哎了一声，想着这次出来玩再不济能把梁舟晒得健康些。 梁舟跟着他们，这都第四年了，一直长衣长裤盖着，多露一点都不行。唐宋想这块也没什么认识的人，多少是希望梁舟放开了点性子，好好玩。 她拿着自己手机给梁舟拍了几张照片，一边拍一边说：“我们小舟真好看，清爽小帅哥呢。” 梁舟不太好意思，抬着手挡脸，本来就戴着口罩，这下干脆什么都看不到了。 梁修文在旁边哎了一声，走过去把梁舟拉到唐宋旁边，举着相机给一家人拍了合照。 照片里梁舟正好看着镜头，眼睛里融化着温柔的笑意，唐宋梁修文站在他两旁，笑得开心。 回去之后，梁舟把这张照片洗了很多张出来，他把其中一张贴在了自己日记本里，还做了个简单的装裱。 这是他，为数不多的，特别珍惜的宝藏。 ———— 一家人到了酒店把行李放下，就打车去了附近的海鲜夜市，逛了会准备随便买点吃。梁修文走上前给老板点餐，让老板给打包，又让唐宋他们母子俩先会酒店等他，自己等会来。 唐宋好久不坐飞机，浑身上下腰酸背痛的，也就同意了，拉着梁舟先和他回去休息。 夜市里人很多，行走难免会和人碰到，梁舟来就是看个热闹，他不太习惯这么嘈杂拥挤的环境，而且穿着的五分裤，他很少把自己身体一部分露出来，这也让他不太自在，干脆就点点头和唐宋走了。 他们快出了这条夜市街的时候，梁舟却莫名其妙往回看了一眼。 “怎么了？看到想吃的了？” 梁舟摇摇头，“没，我就随便看看。” 他可能是太累了，怎么会听到陈池的声音。 唐宋没多想，拉着他回酒店了。 两个人刚进酒店大堂，梁舟就听到有人在背后叫他。 “……梁舟？” 他顿了一下，转过身。原来他刚刚没听错，是陈池。 陈池看到他，明显有些惊喜，“真的是你啊，刚在夜市街就看到个人背影像你，没想到真的是你。”他和梁舟梁舟打完招呼，又对唐宋笑了笑，喊了声阿姨。 “你好，你是我们小舟同学吧。” “对，阿姨您好，我叫陈池。” “陈池？噢，阿姨知道你，你是你们年底前十考进来的吧，很厉害哦。” 陈池笑了笑，唐宋又说：“你也是和家里人国庆出来玩的吗？” “没有，我和几个同学一起的。” “那你们要注意安全哦，有事可以让梁舟来找我们的。” “嗯好，谢谢阿姨。” 唐宋看了眼在一旁一直沉默的梁舟，以为是自己在这，他们同龄人不好说话，正好也想让梁舟多和同学来往，自己找了借口先回去了，让梁舟留下和陈池聊聊天。 被留下来的两个人面对面站着，没人说话，梁舟觉得不自在，开口想说离开了。 “家里有事就是出来旅游吗？” 陈池视线放在梁舟脚边，他看着梁舟罕有的露出着的小腿，很细很白，没有一般男生的力量感，反而有种病态的脆弱感。 “啊……嗯。我，我想先回——” “之前就想约你出去玩，正好遇上了，明天一起出去？” 梁舟下意识开口拒绝：“我明天要和，我爸妈一起出去……” “晚上总没有安排吧？” 梁舟想了想自己之前的计划，晚上他想自己去沙滩边散步。 “我有……” “有空？那明天八点你在酒店大堂等我。我还有事，先回房间了，对了，我房间是1024，你也可以来找我玩。”陈池朝梁舟笑了下，急匆匆走了。 “哎……”梁舟眼睁睁看着陈池走远，拒绝的话没能说出口。 怎么会这么巧。 他叹了叹气，慢慢走回自己房间了。 —————— 第二天梁舟穿了唐宋给他买的防晒服，在里面套了件短袖，一家人出门了。 就连短袖梁舟都很少穿，好几年了，他的胳膊现在和化纤布料摩擦着，感觉有点奇妙。 他们先去了一个沙滩公园，人挺多，梁舟还瞧到有家长带着自己似乎才一两岁大的小朋友来沙滩拍照。 他在旁边站了会，梁修文在海边朝他招招手：“不想下水，至少来踩踩水吧。” 梁舟又看了一眼唐宋，唐宋冲他笑了下：“快去吧。” 于是梁舟把鞋袜脱下来，交给唐宋，自己一步一步走过去。穿着鞋和光脚踩在沙滩上还是感觉不一样，沙子有点潮，还有点热，踩下去的时候沙粒会陷进脚缝里，抬脚又滑出去，有点微妙的痒感。 梁舟脚动了动，让自己半个脚掌埋进沙子里，又慢慢退出来，等到脚面脚缝都沾满了沙子，他自己偷偷笑了下，才走去海边。 越靠近，沙子就变得更湿润，踩下去会出现一小窝积水。海浪打上来再退下去时沙面光滑，梁舟走过去，一步就留下一个清晰的脚印。等他停下来，浪又拍上来，打到他的脚背，他的小腿，就连裤子的边缘都湿了一些。 梁修文走到他旁边：“怎么样，好玩吧？” 靠近了海，并不觉得很热，空气里有独特的海腥味，远处的海和天接成一线，不是想象的蓝色，而且泛着灰，梁舟望着远方点了点头。 “想学游泳吗？”梁修文问他，“你唐妈妈不是给你买了泳裤吗？想学的话，等晚上我们回酒店了，找个没人的地方，爸爸教你。” 梁舟想了下，摇摇头：“不用了，我学了可能也不会游，谢谢梁爸。” “行吧，那你在这里玩着啊。要不要我给你找个瓶子装点沙子和海水啊，到时候带回去，做个纪念。” 梁舟眼睛一亮：“可以吗？”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等着，我去给你找个漂亮瓶子来。” 这天的最后，梁舟收获了一个漂亮的浅蓝色玻璃瓶还有一瓶子的海水和沙子。 他回去的路上一直盯着看，原来沙滩上的沙子是这样的，原来海水不是透明的。 而开心过后，夜幕降临，梁舟坐在自己房间又开始发愁，等下要和陈池见面的事。 他看着时间一点点逼近，有些焦虑。 有点想直接不去，但那样似乎不好。可是自己今晚就有自己的计划，干脆等下见到陈池，和他解释清楚好了。 梁舟这么想着，磨磨蹭蹭地，还是在约定时间前到了酒店大堂。 陈池比他早到，似乎还等了他一段时间，倚在一旁看手机，穿着长衣长裤，手里还拿着一件外套。 梁舟走到他面前，犹豫开口：“…陈池……” “你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想来呢。”陈池收了手机，冲他笑笑。 “那个，陈池我是来说，我等下自己要……” “是不和我去的意思？” “啊……嗯，”梁舟点了下头，“我有事……” 陈池眯了眯眼：“你不会以为，你都要我面前了，我还会让你走？” 哎？ 梁舟听着陈池平静的语气，手背无端端起了层鸡皮疙瘩，他对上陈池的眼睛，却发现里面并没有笑意。 ※※※※※※※※※※※※※※※※※※※※ 陈池：巧？不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