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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时辰已是不早,雨停了,但天色依旧晦暗,零星夹杂几丝落霞,红灰交替,既不搭调也不均匀,别扭的很。 常淑叮嘱初月姑姑快去快回,然后独自跨进寝殿。 殿外凉爽,殿内却热乎乎的,还有点闷,常淑没有开窗的意思,反而将两扇开了一线的窗户给合上…… 她褪下外衣,搭在屏风顶。 “我的轻尘,怎么样都好看。”常淑步到床沿坐下,眉角眼梢都是笑。 铜镜下移两寸,露出慕轻尘的眼睛:“长公主殿下可难得嘴甜呢。” “可有奖励吗?”常淑喜欢她的调侃,眼眸里旋着光,期待流露而出。 慕轻尘不拂她心意,勾过她的下巴,在她唇上印上一吻,吻很轻,像蜻蜓点水,又像是初尝禁果的小娃娃,怕失了分寸似的。 “不够。”常淑圈上她的腰,脸埋在她肩头。 嗯? 慕轻尘眉梢一挑。 从怀里捧出她的脸,再次印上一吻,这次可不似先前,带有两分蛮力。 常淑一路引着她,倒进枕头里,压她在身下说,眼神有恍惚的迷离:“轻尘,我晓得你生我气……” “哪有的事。”慕轻尘摸不清她的话。 常淑却自顾自道:“我不会再喝避子药了,真的,我把它们都扔了……你生我气应该的,但我保证再也不会了……我做好准备了,要为你生个孩子。” 这是她第二次说这话。 慕轻尘近来的种种表现,从“喝避子药”到“怀孕”,再到“滑胎”,患得患失中,无非是对孩子的渴望和对她的愤慨。 慕轻尘一直央她生个孩子,但她一直犹豫,慢慢的、慢慢的,慕轻尘不知是失了耐心,还是失望,便不再说这话。 与此同时,对她的求欢少了许多。 她又总拉不下长公主的脸面主动迎合,两人便这么干耗着,加之外头总有她和向子屹的风言风语,日子一久,慕轻尘对她颇有微词,虽说表面仍恩爱如常,但到底如何,只有她们自己知道。 其实说到底,不是她不愿意生,而是对慕轻尘没有信心。这人自小不近人情,心肠硬的像快铁板,她捂不热更融不化,有时她都怀疑慕轻尘心里是否真有她——一个连养育自己十九年的母亲都可以漠视的人,心真的会被情i爱所动吗? 即便嘉禾只是她的养母,但“养恩大于生恩”的道理任谁都懂。 所以她对慕轻尘是有怨的,怨她冷漠,怨她不体贴,若不是这次慕轻尘出了意外,她还会任由这股怨气在心底滋生蔓延。 可现在不会了,因为她发现,自己从没真正体会过慕轻尘的心情。 一个幼年孤苦,被亲生母亲抛弃的人,对亲情的渴望会比任何人都浓烈,与之有着相同血脉的小生命,或许会是这股浓烈的纾解口。 所以慕轻尘总是对孩子一事执着。 “好吗?咱们今晚就要个孩子。”常淑紧张又期待,吻像今日的雨点般,密集的落在慕轻尘的腮边和耳廓,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甚是滚烫。 后颈的腺体也渐渐有些发涨。 指尖在慕轻尘的锁骨处摩挲,像一片柔润的羽毛,来来回回轻拂着,未几,熟练地挑开她领口的攀扣,未做停留,手掌探进去,一路向下,解开腰侧的中衣系带。 “你说的什么混账话!”慕轻尘从恣意温存中回神,推开常淑的肩头,将她掀在一旁。 “好端端的,怎么了?”常淑怔怔的,饱满的胸脯上下起伏,顿了顿,抬手贴上慕轻尘的脸,问,“可是我不小心,弄疼你脸上的伤……” 慕轻尘瞪圆双眼,粗暴的打断她:“要什么孩子!” 常淑不解:“我……只是想哄你开心。” “我开心个屁!糖醇头七都没过,你就打算再要一胎了!” 糖醇? 头七? 哦,对,慕轻尘的爱子名叫慕糖醇,前晚刚“死”。 常淑像是被人兜头浇了盆冷水,热情全散了。 无奈的坐起身,把脸埋进膝盖里,像只可怜巴巴的鸵鸟。 老天爷啊,再赐慕轻尘一道雷吧,把她的脑子给本宫劈回来…… “差点忘了,”慕轻尘想起什么“明日迎典过后得把荐福寺的圆妙方丈请来,为糖醇超个度……” 常淑听不下去,捞过被子蒙住脸,倒下睡了。 “听到没。”慕轻尘郑重道。 常淑闷闷的声音从被衾里传出来:“本宫丑话说前头,咱们以后的孩子不可能叫慕糖醇。” 还学士呢,取个名字跟中草药似的。 * 被慕轻尘气得不轻,常淑晚间睡得不实,迷迷瞪瞪间醒了三次。 夜色还甚是浓重时,外头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窗纱上映出宫婢们的影子,也有初月姑姑的:“公主驸马,四更已过,得紧赶着起,各宫都有动静了。” 今日可是迎典,事情繁琐得很。 常淑准了她们。 她们小意的推开门,红灯笼的光照亮小小的一圈,其中一人取出火折子吹出火苗,将屋内的烛台和壁灯一一点亮。 屋内霎时一片通明。 常淑没磨蹭,下了床榻,由她们伺候着沐浴洗漱、描妆着衣。 忙忙碌碌间,东边天际逐渐泛白,稀释了夜色的浓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