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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生不懂人之常情,对看气氛一类的事一窍不通。他也不知道今夜玉揭裘和江兮缈私下聊过些什么,是否发生了不愉快。 瑞生只是想不加修饰地说出自己的见解而已。 “玉揭裘,纵使我是傀儡,但看到你时,连我会担忧。”月光有些虚无缥缈的色彩,将瑞生照得洁白剔透,“我觉着,小狐狸与你一起,一定很不快乐。” 玉揭裘站在窗边,背后便是月亮。他望过来,长久地沉默。 有那么一会儿,瑞生仿佛看到跳动的火苗。 但那年轻的修士只是说:“你安歇吧。” 他背过身,关上门的瞬间,屋内的灯烛全灭了。瑞生对着一片漆黑说:“你以前从未打江兮缈那体会过吗?” 没有回音,他站起身,又补充道:“对有心之人来说,求而不得不是什么好滋味。” 另一处的漆黑当中,被所有人当成伤心欲绝昏迷不醒的狐妖睁开了眼睛。 小狐狸转动眼珠,从袖口里摸了一颗偷藏的提子,偷偷丢出去,马上闭上眼。 提子被扔到地上,咕噜咕噜滚动,撞到墙角。 寂静无声。 小狐狸猛地蹿起了身。 她飞速奔跑,在宫门外撞上表哥,两个人都捂着额头继续跑。 碰上一列经过的侍卫,小狐狸化形成了一个狐狸眼笑着的小宫女,大黄狗则还是丑八怪的小太监。 两个人装模作样,假装值班,到了宫中总管的暖阁。 大黄狗提着灯打哈欠:“涂纱死了,你还真一点不伤心啊!” “谁不伤心啦,我那么多精血折腾出来的阳神!但……”小狐狸拼命翻着账目,深深地吐息,“但说到底她也就是我。” 她会一直陪着她的。 “那你那时候还装晕。” “你没看到那么多人都准备拿箭射我了吗?!” 大黄狗擦眼屎:“那时候我蹲茅坑呢——” 对于在自己表妹危难之时蹲坑的表哥,小狐狸无话可说,只继续翻。终于找到一本册子,翻开来趴到地上。 大黄狗问:“怎么样?” 小狐狸借着灯光看:“涂纱进来的时候,路公公收了好大一笔银子。他们果然是一伙的。” “可涂纱哪来的银子混成皇后?”大黄狗问。 小狐狸没有回答他,默默揉皱了账本。 路公公回来时是三更天,洗漱了一番,便让干儿子们退下去了。他才躺下,身后突然传来些许声音。 门外有人守着才对,他没多想,继续躺下。 那脚步声继续响,而且好像来到了他床前。 路公公狐疑地睁开眼,床前没有人。他喊了一嗓子,不知为何,居然也没有人进来。 他索性自个儿下了床,打开门,发觉外头还真没有人。 这群不肖子孙,好大的胆子,跑哪儿躲懒去了,回头抽死他们。 这么想着,路公公掉头回床上去。 他是在离床几尺的地方停下的。 路公公看到自己床上躺着一个人。 他怒喝一声:“是谁?!”路公公瑟瑟发抖,却还是仗着怒气走上前去,掀开了被褥。那里头赫然出现的,是一具用人头拼凑而成的尸体。 人头组成了它的头部、躯干和四肢,蛆虫正在上面进进出出。 路公公吓得大叫,背后却被猛地压住,整张脸直截贴到了人头尸体上。 地上的被褥凭空飞起,将他和人头紧紧包裹起来。 小狐狸站在床边,百无聊赖,打量起刚用凤仙花汁染过的指甲。她问:“还记得这些人吗?你让涂纱杀的这些人。” 路公公哪里听得到,只一个劲哀嚎。 小狐狸也没有不耐烦,找了张太师椅坐下,慢条斯理地说:“等你能好好说话了,告诉我是谁送涂纱来的。不然,你就啃着这些人头过下半辈子吧。” 妖很强。 但妖还是会被人制服。 原因有二,一是人多,妖大多没有族群意识,总觉得你我不相干。孑然一身,很难比得过蚂蚁般密密麻麻的人。 二,世上总有这样的人——比妖更高明,比妖更狡猾,比妖更邪恶。 问到想要的结果,小狐狸扒开窗户,直接用狐身钻出去。期间屁股还卡住了,她只好低声骂骂咧咧:“推我出去!” 表哥在后头吆喝了一嗓子:“好嘞!”然后向上一跳,用狗头撞向狐狸。 小狐狸还卡着,气喘吁吁痛骂道:“笨死啦!再来!” 表哥又一撞,说:“咱们这能行吗?你妖丹不是还在姓玉那王八蛋那吗?” “玉揭裘不知道,”小狐狸扭动身体,自己挤了出去,“我的身外化身不单有另一颗心,还有妖丹!涂纱即是我,拿涂纱当刀使,便是打我的脸。要给那些人一点颜色看看,眼下这颗够用了。” 天蒙蒙亮,玉揭裘便起来了。 杀了涂纱,他始终觉得不快。用的那把剑是师姐命名的,即便如此,也到了该换的时候。 这还是头一次,他为自己所行的杀戮而焦灼不安。 刚下山,他曾帮人料理祸害村子的黄鼠狼,面对一家数口的妖魔。他也没有动过恻隐之心。说得再过些,便是他才十一二岁上战场的时候,砍人头也没多少杂念。 师父收他为徒时还责骂过,像他这样,思想体悟太钝太差,只对“有趣的”“新鲜的”才敏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