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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痛麻痹了神经,她想爬起来,至少进到院子里去。可才站起,便遏制不住再次倒地。全身妖力都用去抑制蛊虫,血从口中源源不绝地涌出。 她就这么嗷嗷叫着满地打滚。 沈策今日值门口的勤,恰好撞见,认出是玉师兄的灵宠。他想把它抓进去,可一靠近,小狐狸便不由自主地龇牙戒备,随时要伤人:“你是谁?!给我滚开!” 沈策哆哆嗦嗦,忙问:“我、我不是坏人啊!你没事吧?我去找玉师兄行吗?” 听到玉揭裘的名字,神志不清的小狐狸才勉强有了些反应:“他……他在哪?” “应当在陪江兮缈师姐……” 江兮缈。 还是江兮缈。 永远都是江兮缈。 “不,不要去找他……”尽管知道,他为她注入灵力的话能好过些,她也还是回绝了,“不要。” 另一边,几个女弟子见甩掉小狐狸,高高兴兴,玩了一整日才回去。结果被二师父逮住,一大清早起来挨训。 她们眼泪汪汪,心中忿忿不平,其中一个脑筋快的立即说:“我、我们原本只是去采买,是玉师兄那只灵宠到处乱窜,为了逮着她,我们才……” 她们是想把这口锅甩到小狐狸身上的。 然而,二师父、玉揭裘的师叔可没那么多小九九,灵宠引祸,自然追究人。他直接叫她们继续受罚,扭头去叱咄玉揭裘。 玉揭裘只对师尊恭敬,而师父这位师弟,虽然时不时也会用上诸如“二师父”一类的敬称,但还是不大服气。加之玉揭裘进步神速,二人难免有些针锋相对。 不过这次,即便挨训,他也没说什么,知白守黑地回答:“弟子知错,我会约束好她的。” 小狐狸在旧书斋的院子里编了个秋千,虽然矮,但刚好能用狐狸的身体去荡,站在上边晃晃悠悠可开心了。 她玩了好一阵,自己咯咯笑着,一抬头,蓦地发现玉揭裘靠在院门边,吓得她摔了个人仰马翻。 他脚步这样轻,难怪半夜去吸收灵脉也不会被同门和师长发觉。 小狐狸拘谨得磕磕巴巴:“你、你怎么来了……” “你觉得呢?”玉揭裘笑了,随即和颜悦色地反问。 小狐狸偷偷瞄他,初步判定他不快。 玉揭裘说:“为什么跟她们出去?你不是那般不谨慎的人。” 小狐狸慢吞吞地爬上秋千,嘟囔说:“不就是出去玩玩嘛,又没跑。” 他笑着颔首,慢条斯理别过脸,用掺杂戏谑的笑容学她说话:“‘不就是出去玩玩嘛,又没跑’……你怎么不跑呢?不着急见情郎么?” 小狐狸狐疑地看向他。 她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你被欺负,怎么不同我说?”他问。 “不是没欺负成么?”小狐狸哼哼,告诉他能有什么用?“再说了,我就是一灵宠,跟你有好到那地步么?” 玉揭裘再度点头,垂下脸思忖半晌,继而说:“也对。既然不怎么好,那菅神珠想必也不用了。” 小狐狸顾不上一惊一乍了,抬高音调道:“什么?” “师姐进秘境受了惊,如今师门的东西都紧着她那儿。”玉揭裘云淡风轻地说,“那菅神珠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宝贝,师姐觉都睡不好,我便劝她吃下去。师叔他们也都附和了。” 小狐狸委屈巴巴地请求说:“我、我只用含一下的……” “所以呢?人也就罢了,难道要师姐去吞一只妖怪含过的菅神珠么?江师姐是谁,你又是谁?你觉得合适么?”玉揭裘笑得越是好看,便越残忍,“换句话说,你配吗?” 她来回望着他。 倘若说之前暴露谎言时的玉揭裘陌生,那么,于她而言,眼下的他则是不可理喻。 冰冷的笑容宛如一场冷雨,迎头浇下,凉入骨髓。玉揭裘说:“你不配,荆麒印更不配。” “什、什么?” 为什么? “不惜以妖力护他,交代人去找他,眼下还要骗法器去搭救他,你对那个滥竽充数的家伙,当真是一往情深啊。我都要哭了。”他甚至还记得曾几何时她说过的话,借此机会拿来嘲讽她,“不过,我的心也与人不同,不会轻易掉眼泪呢——” 秋千已然停了,小狐狸却仍觉得天旋地转。 为什么她要有心呢? 倘若没有的话,便不会这般痛苦了吧。 她说:“可是……” 好恨。 恨她自己。 恨她没有自知之明,恨最初那几只狼妖,恨她为他松绑的那双手,恨那场大雪,恨她有一颗这样的心。 人世间怎会有这样的苦难呢? 口唇翕动,手脚麻痹,心如刀割,不寒而栗。小狐狸说:“……我的心上人是你。” 他一个字都不信。 “你喜欢我?”玉揭裘感觉到剧烈的疼痛。痛楚从颅骨两侧起,不疾不徐地碾压进来。出生以来,他头一回笑得这么厉害。又来了,恨不得她用刀刺向自己的感觉又袭入。玉揭裘笑得抬起手,用手背按住脸,才能竭力令自己停下,“好的。很好。” 假若要他当下离去,那步伐必定会跌跌撞撞、不成章法。这是愤怒还是伤心?他对此不够熟悉,也疲于去区分。只知道自己居然随着她的话语心绪不宁,起伏不定,像个卑贱的凡夫俗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