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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是孩童時,就喜歡半夜抱著枕頭來她身邊鑽窩裡。 聽完話本故事還不肯睡,愛對她撒嬌,最喜歡莫過於纏著她問宮外都是什麼樣的。 謝懷柔就給她講講宮外百姓的屋舍與宮殿有何不同、山邊熟透的野果,祭祀時的寺廟……她其實並不擅長形容,每每只是想到什麼就稍講些什麼。 可嘉和公主聽得極認真,眼眸亮亮的,手捧著小臉,動不動就點點頭。 都是她從未聽說過的東西。 就算受寵至極,她也是被困在這富麗堂皇的宮殿裡嚮往外面的孩子。 七歲那年,她好不容易避開成群的宮女內侍想偷跑出宮玩,讀快成功了,竟還被她陰差陽錯地弄斷一條腿帶了回去。 謝懷柔心中歎口氣,算了,是她欠她的。 「臣……」這便是要妥協。 她才說一個字,話音未落,季郁立即垂下臉,抿著唇勉強忍住笑意,正色狀拱手禮了禮說,「謝過大人。」然而眼眸裡笑意愈深。 謝懷柔啞了啞。 說好的乖……謝懷柔也不敢指望。 季郁站起身,湊近她,忽地輕聲問了句「姊姊身上的傷真的無妨麼?」 謝懷柔愣了愣,話題轉得太快,「無妨。」 季郁露出一抹懷疑的表情,「讓我看看。」 話落,她很自然地伸手拉開她的交領衣襟。 寬鬆的中衣很輕易就隨之滑落,露出半邊雪白的肩。肩頭到鎖骨處赫然有道鮮紅的刀傷,雖不再流血,但襯白皙的肌膚上也極為顯眼。 季郁以指腹輕觸傷口旁腫脹的肌膚,長睫微垂,口吻有種嚴肅的味道,「那麼多日都不曾結痂嗎?」 「姊姊有上藥嗎?」 謝懷柔頓時身子微僵。 衣衫半解,右相大人完全沒有了平日朝堂上的清冷凜然。 她抬手合攏鬆垮著的衣領,沐浴出來後,記掛著一樁又一樁的事情。才反應過來自己不曾束髮也不曾穿外衫,忙尬紅著臉低頭請罪,「臣御前失儀……」 她把發攏到肩膀處,垂下的青絲遮擋住泛紅的耳垂。 「御前?」季郁歪著臉,孩子似地笑著提醒她說,「妾身女官陳綿綿。」 陳綿綿是季郁身邊的女官之一。 「……」 謝懷柔垂下眼簾,微一拱手懶得多話,順著她的話暫且稱她為陳大人。拿起外衫披上,抬手綰髮,很快就整理妥了髮飾和衣裳。 再開口,又是且雅且颯的模樣。 「那臣去交代下人,把……陳大人您的客房備妥。」 季郁不動聲色地笑,輕輕頷首。 — 皓月當空,清泠的光輝從桐樹稀疏的枝丫樹梢間隙投下來。一陣風起,草坪上的枯葉落花被風捲著連連翻滾,一路刮至圍牆角落。 謝懷柔走到四下無人的後院,長袖被風吹得鼓鼓的。 「顧穎。」 「屬下在,」方纔還空無一人的地方,彷彿憑空冒出來般出現一名跪著的男子,垂著臉稟告說,「東南西北,四角均有人潛伏進來。」 謝懷柔毫不意外,「共有幾人。」 「四人。」 「四人?」 顧穎聲音是一成不變的淡定「從氣息藏匿和輕功上看,四人均是頂尖高手。」 謝懷柔點點頭讓他退下,「今夜戒嚴。」 只帶區區四個人,就是真的全是以一擋十的頂尖高手,如果賊人一下來了數百豈不就極其危險了。 真是胡來。 明個兒送她回宮前必須多調一批護衛。 謝懷柔蹙著眉往回走,絲毫不覺得自己小題大做,也不去想天子腳下哪兒那麼容易聚得起來數百賊人。 長長的影子跟在身前。 轉彎進長廊。 — 季郁不知怎麼,哄得侍女給她把杯盞裡的茶水換成了美酒。 謝懷柔離開再回來,片刻功夫,就發現她已經把自己喝得醉醺醺的了。通紅著臉,傻笑地看她說「來…來陪朕喝酒!」 「……」 乖嗎? 幸好屋內早已屏退了下人。 謝懷柔坐過去,把她手裡的杯盞拿開,耐心哄著「時辰不早了,早些睡吧。」 「不,」季郁拿回酒杯,在手裡把玩許久才似靦腆般的輕聲說了句,「……我要跟姊姊睡一起的。」 謝懷柔不無不可地點頭,扶她起來,「那臣去把客房裡的床褥抱到這兒來。」 既然喝醉了,那她在旁照料著也很正常。 季郁沒想到她應得那麼爽快,一怔愣,高興之下又給自己倒上滿杯喝了個乾淨。 「……」 謝懷柔在她小時候沒少陪她睡覺,所以不曾想到,長大後,特別是喝醉酒的季郁有多麼麻煩。非要與她同塌而眠。 季郁靠在謝懷柔懷裡,兩人之間僅有幾寸空隙。 並非是床榻太小。 謝懷柔不知不覺被她逼到牆邊緣。 她側過身,背貼著牆面,兩人間才勉強多一些空間。 下一秒季郁就整個人蹭過來,距離頓時瀰散,她的醉腦袋磕在她肩窩處蹭來蹭去,嘟噥說「姊姊身上真香。」 謝懷柔被她弄得莫名有點臉紅。 握住她不安分的雙手,輕歎口氣,「陛下,該睡了。」 季郁聽話地閉眼睡了會兒,忽地出聲說「……夏春林、慕容徵那幾個罪有應得,殺了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