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溯回之法,即可以进入到过去任何一个时间节点、以查探当初发生了什么事的法术。 这个法术在书中的介绍只有几句话,如何习得九湘并不知道。但身为藏书阁的主人的玄玉男上仙,应该会知道一些。 玄玉男上仙怎么可能会顺从九湘,更何况他在心底认准了九湘和当初他上奏斩杀的那个妖妃一般,是祸国殃民的人:“你又想做什么祸事?” 伴随着最后一个字音落地,二人面前的祭台突然坍塌,灰尘漫天,在玄玉男上仙身上落下厚厚一层,与他头发的颜色合为一体。 是谁做的不言而喻。 “你!” 玄玉男上仙瞪眼看着九湘。 “玄玉男上仙或许能感受到自己信仰力的丢失,但具体是如何丢失的,上仙可能不知情,不如让我来告诉你。” “你们能因信仰飞升成神,那我自然也可以利用信仰创造新的神。只是不巧,”九湘弯下腰,直视对方:“我创造出来的人,正好抢了原本属于你的信仰。” 玄玉男上仙因九湘的话而遍体生寒,男天帝派他下人界查信仰丢失的原因,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结果。信仰对于神仙而言意味着什么,依靠它飞升的玄玉男上仙不会不清楚。 他看着九湘:“你如此恶毒行事,不怕遭天谴吗?” “恶毒?论恶毒,我哪里比得过你们?”九湘嗤笑:“你们当日围剿初飞升的我,对我狠下杀手,就不算恶毒了吗?” 为了仙界的和平安定而除去一个人,这哪里算得上恶毒? “看来男上仙你不觉得恶毒,那我换一种问法。”九湘直起身子,语气平缓:“玄玉男上仙是不是认为我今日的所作所为非常恶毒?” 玄玉男上仙没有说话,这是默认。 九湘突然转过身来,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锐利和尖刻,如同飞在天际的巨鹰发现猎物痕迹的那一刹那 :“可依我看来,你若不想死,才是恶毒。” 九湘漆黑的瞳孔锁定着玄玉男上仙欲喷火的双眼: “你为何能飞升成仙?世间百姓为何都信仰于你?你没有想过这背后的原因吗?如果不是因为这世间仠臣当道残害百姓,她们又走投无路,否则何必求一个死去的‘忠臣’庇佑?如果我是你,我会为此羞愧而死。” 九湘将自己对玄玉男上仙的不满发泄了个七七八八,她生平最恨的就是这种道貌岸然、却被世人认为是德高望重的男人。 “羞愧这些百姓,一直处在水深火热中,而你却不管不问。羞愧你自己指责别人恶毒,却没想过别人只是牺牲你而救了千万人,却没想过自始至终你自己才是最恶毒的那个人。” “你不羞愧吗?玄玉男上仙。” 世人因为仠臣当道才使得玄玉的祭台香火不断,而安阳上位之后,励精图治,百姓安居乐业,便也不再需要一个男忠臣玄玉——这便是玄玉男上仙衰老的真正原因。 神因世人的需要才出现,可世人没有想过的是,神在获得神位后并不打算理会她们的水深火热。若是满足了她们所求所愿,她们还会供奉他们吗? ——不会。 但世人好像没有察觉到一般,她们仍前仆后继地将一个又一个人捧上神坛。 让世人在几年间就放弃神的权利,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更何况才开始睁眼观察和批判这个满目疮痍的世界的她们,恰好也需要一个为迷茫的人儿指路的东西。 这也是九湘造神的原因。 或许在未来某一天,九湘一手打造的神也会因为世人的不再需要而消失于天地间,但这并不值得伤心——因为那一天到来之时,是世间女子拥有自我之时,是她们昂首屹立于天地间之时。 但玄玉男上仙如何会承认他其实懂这个道理,承认这个道理就得承认九湘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他怎么会在女人面前低下自己向来高傲的头颅? “你们女人果然惯来阴险狡诈。”这是将一切错误都推到九湘身上。 “用一人换千百人的性命,这不是男上仙你的拿手好活吗?怎么牺牲的人换成了男上仙您,就受不了了?” 听出了九湘语气中的嘲讽,自知理亏的玄玉男上仙闭口不言。 “我还以为玄玉男上仙多为国为民,原来也不过是一个怕死的孬种。如果我是男上仙您,我恐怕早就羞愤而死了。” 不愧是男人。 不愧是惯来以厚颜无耻活于世间的男人。 九湘又抬腿踢了玄玉男上仙一脚,听见了骨头独有的断裂声才满意:“玄玉男上仙应该清楚自己的情况现在是什么样子,如果还想活下去、不希望我将所有的祭台焚毁之前,你最好将回溯之法告知于我。” 信仰玄玉男上仙的人比之以往已经大幅度减少,若是再拆了祭台,便只有喘息等死的份。世人已不再需要忠臣“玄玉”,失去了祭台的他很难再出现于世人眼前,尽管只有少数人仍惦记着他,可这点惦记过于微不足道,挽救不了他奄奄一息的生命。 “如何?”九湘问。 “好。”玄玉男上仙勉强抬起自己的头,他悲愤道:“好,我答应你!” 他以前从未想过自己会沦落到今天这一个地步,甚至与自己最瞧不起的人开始做交易。 但他要活着。古人尚能受□□之辱,他又如何不能承受九湘之辱?只要还有一口气,就可以重新再来。一切希望成真的基础,就是活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