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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怕我做不好。” 祁九看着床单的褶皱,在祁燕询问之前补充。 字符似乎是滚烫的,在牙关间嚼碎,于灼热的吐息中摇曳泄出:“也怕我...... 赶不上他。” 他垂着头,露出精致又白洁的颈项,等到眼睛干涩后再闭眼,任由灼热感在眼皮四周扩散。 “我害怕我又和他相差甚远,或者又被他抛在后边。” 祁燕在抚摸他的手背,她的信息素和祁九一样,不浓但是很温和,慢慢地融入在空气中。 “我也知道这样是不对的。” 祁九说得很慢,但每一个字都讲得清楚,“妄自菲薄是不讨喜的行为,但是,我改起来太慢了。” 太慢了,他等不及。 晏时清等不及、公司契约等不及、观众粉丝也等不及。 还有短短二十九天,他要如何向晏时清呈现一个完美的祁九。 像十八岁那样的,乐观的、开朗的、小太阳一样的、能让晏时清爱上的—— “祁九!” 祁燕突然叫他,语气难得地有些严肃,“你和晏时清聊过这些问题吗?” 祁九受惊般抬头,局促又迷茫,在祁燕的注视下张惶摇头。 “我想......” 祁九又别开视线,不知道在心虚,还是单纯在怯懦,“我想先把我处理好再去找他。” 祁燕哑然失笑。 她心里涌起一股无奈的苦意,伸手去揉乱祁九的头发,声音有些惆怅:“怎么办,我的儿子是笨蛋。” 祁九愣住,迷惑又有点点不服气地抬起眼。 “想表达的心意要怎么传递到别人那里,如何在满足自己欲望的前提下与另一个人和谐地相处下去,这是人类亘古不变的研究课题。” 祁燕说,“也是人与人磨合的必由阶段。” “人类发明语言和文字,是需要你们去正确使用的。” 她笑着叹气,“你不会以为晏时清是会爱你的完美吧。” 祁九有些着急:“可是——” “打住。” 祁燕闭上眼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打断他讲话,“剩下的内容我不要听了,你去告诉晏时清。” 祁九便有些不知所措了,他微垂着视线,睫毛藏住眼睑的小痣。 他看起来委屈极了,眼尾有些泛红,不自主地咬住唇。 祁燕看着他,便控制不住地放软语气:“而且祁九,人的自我价值不应该从别人身上得到。” “你是一个优秀的人,并不因为你是晏时清的恋人、是我的儿子,也不是因为你得了夸奖,受了公司喜爱,更不是因为有越来越多的人看见你、对你有足够的褒奖。” 她言之凿凿,掷地有声:“你值得喜爱,是因为你努力、体贴、可靠,有正确的思想和柔软的心肠。” “你需要自己认识到这一点,而不是通过惶恐地接受别人对你的评价而定义自己。” 祁九一阵恍惚,面色逐渐褪去,骤地变得狼狈起来。 他包裹自己的茧缓慢抽去,密不透气的丝线终于从底部开始焚烧。 然后他的世界变得通透,从一片雾白开始,以极慢的速度,默默恢复色彩。 “你还要学会自己做决定。” 祁燕看着他迷茫的模样,俯过身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所以到底能不能这个问题,应该只有你自己才能给出答案。” 与此同时,晏时清正在病房外和张恒聊天。 说聊天实在是夸张了,他主要在听,听张恒从他们村每天早上六点叫的小母牛讲到隔壁病房的婆婆有些怪脾气,半晌还转过来看晏时清写了一半的签名:“诶,这是不是可以加一下我侄女的名字啊,我看好多明星签名都这样的。” 于是晏时清便好脾气地加了一个 TO 签,张恒让他再画一个爱心,他也耐着性子涂黑。 “谢谢啊,我侄女喜欢你好久了,缠了我好久想给你要个签名。” 张恒举着这张签名细细端详,又朝着他爽朗笑,“真的很谢谢你,这次住院的事情也是。” “还有燕子协会里面的事儿也是,那每年正月初一都匿名捐款的账户是你的吧?” 他小声道,“你一个人的捐款就占了三分之二了,是多亏了你,协会这些年才能发展得好。” 晏时清动作一顿,抬眸看他,视线默默挪过病房窗台。 他一看晏时清的脸色,便大概猜到他在想什么,坦然道:“也不知道你们相互遮遮掩掩的是图个啥了,大概你们体面人就是这样吧,什么事儿都爱往心里搁。” “你看你祁阿姨,说着不想让祁九来,实际上人到了还是能感觉得到她精神都要好点;说着她没事儿没事儿,半夜还小姑娘一样悄悄躲被子里哭,给我心疼的。” 晏时清颔首,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半晌才问:“你告诉我这些,不担心祁阿姨生气吗?” “这有啥担心的。” 张恒大大方方道,“她体面人拉不下脸,心里想的永远比嘴里借口多,你得猜她什么时候在逞强,有时候就得和她说法反着干,她面上可能表现得不大情愿,但心里其实是认可你的做法的。” 他挠挠脑袋:“不知道我解释清楚没有,就是说她做很多决定需要破罐子破摔,我就是那个打破罐子的莽夫。” “捐款这事儿回头我不经意给她泄露一下,你们以后有机会坐下来仔细聊聊就行。” 他摆摆手,“其他还有什么帮得到忙的,你就尽管说,不用客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