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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一晴,房檐上的积雪便开始滴滴答答地融化,他捧着怀里的手炉懒懒地呵了一口气,脸前云萦雾绕——云散了,又露出一张容色清艳的脸庞来。 听见有人来了,谢晏抬手又将窗推开了一些,焦急地道:“阿言?你快来看看……” 他以为是阿言回来了,却一抬头见到有陌生人在,便又小心翼翼地往窗柩后藏了一藏,只从缝隙里偷偷地往外看。 一抬眼,瞳中雾色潋滟,眸光流转。 两个小官倒吸一口凉气。 ……好、好漂亮的人。 老司仪狠狠一皱眉头,口中仍不忘行礼:“见过平安侯。” 南邺太子疏朗卓异,南邺太子妃当年更是艳冠天下。这二人诞下的孩子,自然是差不了的——谢晏也确实不负众望,他不仅继承了母亲倾国倾城的美貌,更继承了南邺太子的清贵气质。 谢晏,美则美矣,却极具攻击性,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但今日再见,平安侯与从前判若两人。 这时躲在窗后的谢晏,像是被剔去了锋锐棱角的鹿,冷情稍减,容颜更盛。没了那与生俱来的高贵感,只剩下乖巧、胆怯,以及恰到好处、惹人怜爱的,孱弱。 两个小徒愣愣地看着他,移不开眼。 ……原来这就是传闻中的平安候。 怨不得当年那么多人想进他府门,与他厮混,还有荒淫无耻之徒说甘愿做他裙下之臣。想为之色授魂与者,大有人在。 如今青楼歌坊里还流传着一支怨春郎,经年不衰,歌女弹起琵琶故作羞涩,唱曲中人姣若秋月,风华绝代,愿以万贯金换与他春风度。 眼下,多少姑娘的梦中情郎谢晏,正扒着窗隙,神色天真无邪,他眨了眨眼,迟疑片刻,小声问道:“他……王爷,送我的鸟儿病了,不吃饭……它们很重要的,你们能帮我看看吗?” 那天夜里摄政王走后,阿言心生后怕,拽起睡熟的谢晏问后院究竟发生了什么。谢晏说不清楚,比划间被阿言看见了他手腕上被攥出来的淤青。 阿言以为他被打了,心疼得要命,一边上药一边教他,说摄政王很小气,以后要叫他“王爷、殿下”,不然摄政王听见了会不高兴。 阿言想的是,寄人篱下,一定要保命为上。 谢晏却在想,我很喜欢他送的两只鸟,也很喜欢他有钱,让他高兴是应该的,点点头,记住了。 两个小官终于回过神来。 其中一个挠了挠发热的脸颊,被激起了惜弱爱怜之心,立刻自告奋勇:“下官舅母家里就是开花鸟铺子的,下官学了一些……平安侯,那个,能让下官进去看看您的鸟儿吗?” 另一个也不甘示弱:“下官也爱好养鸟,家里的麻雀只只肥硕,甚有心得!下官也能进去吗?” 两人盯着谢晏看,眼神直勾勾的,阿言不觉得那是恭敬尊重的意味,可还没阻拦,谢晏就已经开口了。 “好呀好呀!你们都来!”谢晏眼前一亮,招招手唤两个都进来,催促着,“快点快点!” 老司仪五十有八,又是和谢晏相互辱骂多年的,自然不会一大把年纪了还被他的皮相所惑,此时清咳两声,义正言辞地跟两个徒儿传授自己对付平安侯的心得:“首要一条,便是万勿被他的皮囊所……” 身后两个小官却已经扎上翅膀,兴高采烈地飞进门去了。 “欺骗。”老司仪眉梢一抽搐,艰难地把嘴边的话说完。 老司仪走进去时,三人正并排在笼子前,研究蹲在横栏上的两只鸟儿。一只垂着头蔫蔫儿的,另一只则急的上蹿下跳,不住地拔自己后背上的羽毛。 笼子底都已经落了好几根彩羽了。 三个年轻人围在一处叽叽喳喳,这个说是因为太胖了,那个说是谷粮不好吃。争论了好一会也没得出结果。 两个小门生嘴上说着进来看鸟,眼神却直往谢晏身上瞥,胆子大的更是把目光都腻在他脸上了,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单纯是被美色迷了眼,只想进来亲近亲近平安侯。 阿言十分不悦地往中间挤了挤,隔开他们。 元宵宴上摄政王赏了平安候一对相思鸟的事,苗老司仪自然也听说了,本也没当是什么好东西,鸳鸯么,城外的野鸭湖上一窝一窝的。 他家中倒当真养了十几只珍鸟异禽,毕竟摄政王冷落礼仪司,他平日深居简出无事可做,最大的爱好就是校校古书、养养花鸟。 可进了门抬眼一瞧,老司仪的浑浊老目当即一亮,这鸟岂是寻常相思鸳鸯鸟!一眼便知它们珍贵无比,他喜爱之情油然而生,不由走近了仔细观赏了一番。 “哎呀,你们懂不懂鸟?!”绕着笼子转了几圈,苗老屡次伸手想摸一摸,没舍得,脱口便责备他们,“真是暴殄天物!雌鸟怀蛋,需避风温暖之处孕育,怎可继续临风悬挂!” “快快快,还不赶紧拿下来!” 谢晏抱着取下的鸟笼,希冀地望着老司仪。 苗老指挥着他们寻来了几块木板,叫来了懂木匠活的聋仆,给鸟儿画了一份暖箱的图纸。 聋二哥手艺不错,稍稍研究了那图纸一会,便扛起木板出去了,三下五除二打好了一只长箱子,按照图纸上说的,隔作了内外两间,中间隔板上掏了圆洞供雌鸟出入,外壁上打了透气的小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