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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病房里,池砚一直陪着小北,没有透露一星半点,就跟平常一样有说有笑。 今天的天气很好,小北坐在病床上,喝着池砚给他带的汤,眼睛却时不时地朝窗外看。池砚放下手里的笔,收起卷子,问:“小北,你想出去吗?” “池砚哥哥,我这次……什么时候能出院?” 池砚停顿片刻,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可能,还需要住一段时间。” “唔。”小北一口喝完了汤底,可能觉得味道不错,还意犹未尽了一会儿,然后,他似懂非懂地问,“池砚哥哥,我这次很严重吗?这几天我看徐医生和我哥哥的表情不太好。” 池砚不想骗他,但也不能直接把炸弹扔出来,只能挑不那么刺激人的事实说:“是比以前的情况差了一点,但是小北,你只要好好地在医院住着,医生会有办法的,听话,不要害怕。” “我不怕,我早就不怕了。”小北非常平和地问:“池砚哥哥,我这次……会死吗?” 池砚一愣,他发现,小北发出的每一个问题,他几乎都回答不出来,因为在关乎生与死的问题方面,小北远比他们所有人都想的豁达。 就算眼下,池砚点个头,都不太容易带起小北厌世的情绪,可能还是整天闷在病房里,不能出门玩,对他的打击大一点。 也许是无知者无惧,也许……只是真的无所谓。 池砚淡淡地一笑,把自己也放在无所谓的一箩筐里,对小北说:“这个我不知道呀,要不,我帮你去问问徐医生?” 小北想了想,噘着嘴摇头,说:“还是不要了,他太啰嗦啦,他要跟我说的话,我都能背了。” 说着,小北忍不住给池砚学起了徐医生如同唐僧似的长篇大论,摇着头晃着脑,样子非常滑稽。 池砚一不小心让他逗乐了。 在阴霾下苦中作乐,也是对自己的一种宽慰。 当裴问余推开病房门的时候,里面居然是一片喜气洋洋地氛围,他诡异地看着房间里的人,一时怀疑自己走错了。 池砚及时收了笑,正儿八经地拍拍小北的脑袋,说:“我跟你哥哥出去说几句话,我先睡个午觉。” “好。”小北笑着转了脸,问裴问余:“哥哥,你们今天还走吗?” 裴问余:“不走了,我等一下找护士借张小床,晚上留下来陪你,晚上想吃什么?” “不知道呀,我想想。” 小北眉开眼笑,带着一桌满汉全席进入了睡梦。 住院病房走廊的尽头是一个露天的大阳台,阳台周围设着三四米高的防护网,大概是怕由人跳楼。整个阳台只有一个座椅,因为风吹日常,已经生了锈,池砚纠结了半分钟,没往上坐。 裴问余从衣兜里拿出两颗糖,他剥了糖纸,一颗喂给池砚,一颗留着给自己。 池砚含着糖,说:“沈老板的手法是不是又改良了?这次的糖比之前的好吃啊。” “他跟我说加了独家秘方,我反正没吃出来。”裴问余把糖纸折成小飞机,划着半空飞给了池砚,“倒是涨了价,我快连糖也吃不起了。” “苹果味更浓了。”池砚砸吧了一下嘴,随后懒洋洋地伸长胳膊,搂着裴问余说:“吃不起就跟我说啊,别不好意思,以后你的糖我全包了,我明天就给沈老板送钱去!” 裴问余:“那我先谢谢池老板了。” “没事儿,以身相许就成”池砚花花公子似的一勾裴问余的下巴,说:“以后暖床,记得随叫随到啊。” 裴问余点头,说:“记住了。” 池砚这个不正经的玩意儿,耍完流氓,摇身一变,又正经了起来,他松开了裴问余,问:“小北怎么样,徐医生怎么说?” “徐医生说,小北的病程还处于早期,只能保守治疗。” 裴问余说到这儿就停了,池砚静静地等着他的下文,但是……没下文,“这就完了?然后呢?” “没然后。”裴问余说:“实在不行,就手术,把肾脏和病灶一起拿掉。但是池砚,这永远都是保命的下策,我……不想。” 在自己的身体上开个窟窿,拿掉和性命相关的五脏六腑其中之一,再那针线缝上,然后,靠着一台机器,活到死。 谁都不想,可无能为力。 池砚苦笑,说:“刚刚小北还问我,他这次会不会死。” 裴问余一震,问:“那你怎么说的?” “我说我不知道啊。”池砚说:“小余,我都不敢看他眼睛。” 裴问余沉沉地压着嘴角,嚼碎了嘴里的糖块,甜得人想哭,可心里又不知是何种滋味,“他从来不问我这个问题。” 池砚说:“他怕你难过。” 裴问余:“我不难过,就是……就是……” 就是五味杂陈,盖住了那点难过的味道。 忽起大风,年久失修的阳台门让风刮得摇摇欲坠,大有变成蝴蝶飞走的架势,一位护士前来查看情况,乍一见他们俩丧着一张脸,吓了一跳,而后隔五分钟就过来看看,活像是对两个即将跳楼的人临终关怀。 当护士小姐姐第五次前来探头探脑时,池砚忍不住说:“姐姐,我们是病人家属,来阳台乘个凉,不干别的。” “哎呀,这个天气乘什么凉啊,大风一吹,脑仁都疼!”护士小姐豪爽的一招手,说:“你们快进来,修门的师傅马上就来,这门要锁住啦。” --